米兰迪·里沃
《石天金山》英文版
进入新世纪之后,澳大利亚文学发展的显著特点之一是,随着多元文化成为社会发展的主流,华裔以及其他少数族裔的文学以强劲的势头出现在澳洲文坛。近年来,一大批“70后”、“80后”的少数族裔青年作家更是以崭新的姿态加入到21世纪澳大利亚文学大军,并且取得引人瞩目的成绩。印度尼西亚华裔女作家米兰迪·里沃(Mirandi Riwoe)就是其中之一。
米兰迪·里沃现居澳大利亚布里斯班,父亲是上世纪60年代从印度尼西亚移民到澳大利亚的华人,母亲是来自爱尔兰的英国人后裔。米兰迪自幼酷爱文学,虽然在格里菲斯大学主修政治学和印尼语,但最终获得昆士兰科技大学文学研究与创意写作硕士和博士学位。她曾经写过三部犯罪小说、两部历史小说、多部中短篇小说。2017年以中篇小说《渔女》(The Fish Girl)在澳洲文坛崭露头角。该书入围2017年“斯特拉女性文学奖”,获得昆士兰文学奖。她的多部作品被收入《澳大利亚最佳小说选》(Best Australian Stories)。2020年出版了长篇小说《石天金山》(Stone Country Golden Mountain)。该书一经出版便引起强烈反响,一举夺得“昆士兰州文学奖”。
《石天金山》以1877年昆士兰北部的“淘金热”为背景,揭开渐渐被人们遗忘的澳大利亚黑暗历史的一页。正如澳大利亚评论家所言:这本书“鲜活、生动、引人入胜、充满悲剧色彩,是对鲜为人知的澳大利亚历史的惊人再现,是坚韧和爱令人心碎的证明”。
1877年,年仅20岁的来悦和妹妹梅莺为偿还父债,救赎被人贩子买走的弟弟妹妹,远涉重洋,来到澳大利亚淘金。然而,来悦兄妹在传说中俯拾皆是黄金的澳大利亚,不但梦境被彻底打碎,而且遭受了从未体验过的种族主义残酷的迫害。来悦和梅莺从踏上那块全然陌生的土地起,便后悔不迭,寄希望于攒够回家的路费,尽快回到祖国。来悦几经磨难,流落到人迹罕至的牧场,为白人牧场主放羊。在用生命换来的血汗钱被白人牧工抢走后,来悦孤独绝望,神情恍惚,在丛林中上吊自尽。绞索套在脖子上的时候,他仿佛看到家乡的土地,看到耕作在那块土地上的亲人……
来悦爬上凳子,把绞索套在脖子上,感觉粗麻摩擦下巴。
想起家乡漫山遍野的桑树,采摘水果和播撒稻谷的农民。
啊——克!啊克!黑色的大鸟在鸣叫。
身穿黑色衣服,头戴斗笠,斗笠向太阳倾斜,又向赭色大地倾斜。
他看到的是来成吗?他的弟弟。弟弟有一块胎记:飞翔的鹤。他已经是个男子汉了。搂着妈妈。
啊——克!
谢谢你,来成。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他的低语在小溪上荡起层层涟漪。
啊——啊——克!
黑色的羽毛让他窒息,黑暗遮住眼睛。
死亡倏忽间吞噬了一条年轻的生命。
妹妹梅莺,女扮男装改名为莺,置身于男人堆里,更是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与屈辱。在无边的黑暗与绝望中,她与梅敦小镇一位给妓女索菲当仆人的白人姑娘梅里姆产生了刻骨铭心的畸形恋情,并因此引来杀身之祸。最终在族人的帮助下,死里逃生,趁茫茫夜色,流亡到海滨小镇库克敦,终于踏上还乡的漫漫征程。
她沿着船的甲板去找余婉薇。一阵风把帽子吹到一边,暖暖的气流推着她向前走。她眺望渐渐远去的海岸线,那一层层赭色、绿色和蓝色飘向遥远的天际。连云朵也逃过辽阔的天空,滑向地平线……
然而,大多数淘金者没能像梅莺那样幸运。150年后的今天,米兰迪·里沃为写《石天金山》,踏着华人淘金者的足迹,沿帕尔默河走过梅敦和库克敦的时候,看到“一片片华人墓地,被栅栏围起来,俯瞰一条条蜿蜒曲折的峡谷。旅居澳洲的逝者没有被装在特制的骨灰盒里送回祖国,只能躺在整齐堆放的岩石下面” ,把对祖国与亲人的思念永远埋葬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
《石天金山》既是一部充满传奇色彩的历史画卷,又是一首凄婉动人的抒情诗。作者以现实主义与现代主义相结合的创作手法,“探索跨文化的关系和淘金生活的艰辛”。既着眼于历史,又展望未来。米兰迪·里沃说:“我想研究每一个人——欧洲裔澳大利亚人、华裔澳大利亚人、原住民相互之间的关系,以及这种关系对历史发展造成的影响。”这便是这本书之所以受到广大读者欢迎的最根本的原因。
华人淘金者在澳大利亚饱受“白澳政策”压迫的历史已成过去,但“白澳政策”的阴魂并未完全消散,种族主义的幽灵依然四处徘徊,只要气候合适,就会兴风作浪。新冠肺炎疫情肆虐的当下,那块浸透了来悦、梅莺血泪的土地,更上演了一幕幕令人发指的反华闹剧。历史告诉我们,作为一个民族,只有强大,才能不受欺凌。今天的中华民族早已不再是100多年前那个积贫积弱、任人宰割的民族,但历史不能忘记,先人受过的苦难与屈辱不能忘记。这就是我今天翻译这本书的意义之所在。该书将由北京文化发展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