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版:艺术

让生活点燃戏剧艺术的魅力

——看话剧《危机公关》 □欧阳逸冰

近日看到话剧《危机公关》这部戏,我感到惊喜,颇有相见恨晚之感(五年前曾经演过一轮)。

“生活”是它的主人公。《危机公关》表现了当代生活的严峻性,表达了当代国人的深深关切。

改革开放40多年来,话剧创作一直都在关注着在物质文明越来越发达的同时,人的精神,人的灵魂,中华民族道德建设的重要问题。我们越是不断地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宏伟目标靠近,就越是关注中华民族的当代品格。这是时代发展的需要,这是人民共同的心声。这也是话剧现实主义创作责无旁贷的历史任务。

如果说在话剧《长安第二碗》中,创业的人们喊出了自省省人的警示:“灵魂何处安放”,那么,话剧《危机公关》则对那些把灵魂当赌注,把他人的痛苦当成钞票存入银行账户的人,发出了厉声质问:良知何在?!

《危机公关》的主人公许达年(原名许大碾)在20年前因经销假酒,犯下了使消费者致盲终生的严重罪行。但他漏网了,不但没有得到法律的惩处,反而把自己经营成了暴发户,俨然进入所谓“上流社会”,成了很有“身份”的人。然而,危机不期而临。他先是为阻止儿子与盲人的女儿结婚,继而又面对20年前的旧案即将重新曝光的危机,于是,他长袖善舞,展开了一系列的“公关”手段,从反对儿子的婚姻到急转为支持,甚至安排他们到法国去度蜜月……堪称“阴谋与爱情”。而这一切的背后,还有一个叫楚万里的家伙,为了钻营攀升,巧取豪夺,最终取许达年家族而代之,竟然抓住了许达年犯罪的真相,进而威胁、操纵许达年,打入他的家族核心。这个与《浮士德》中魔鬼靡菲斯特颇有几分类似的人,就是利用了许达年良知的迷失,大行其道,企图使他一步步滑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自己则从一个小城市酒店的中层管理人员,一跃变为财富大佬。

许达年和楚万里的形象塑造显示了本剧现实主义创作的深刻性——前者是良知迷失的典型,其危机已如大厦将倾;后者是蛇蝎心肠,道德沦丧到了极致。所谓的严峻的警示就在于此:他们用市场上的利益最大化原则代替道德规范,使之成为人与人关系的准则。看到这些,善良的人们必将不寒而栗,奋起痛斥,维护我中华民族五千年来的优秀传统,建设我们新时代的新风尚。

而受害致盲的戴望远和他的同伴始终坚守正义,许达年的儿女则嫉恶如仇,这都给全剧增加亮色,平添了力量。也正是由于他们对良知的守望,才最终使良知未泯的许达年在正义面前下跪了,跪出了本剧的主题——任何阴谋都无法遮掩罪恶,良知的救赎是人性最后的一线光亮;而坚守正义、维护正义才是光芒四射的希望,为救赎归附之所在。

这出戏,非常切合莎士比亚借《哈姆雷特》主人公的台词所说的,戏剧创作就是“给自然照一面镜子,给德行看一看自己的面貌,给荒唐看一看自己的姿态,给时代和社会看一看自己的形象和印记”(见该剧第三幕第二场)。这样的戏,无疑,主角就是生活。

精致严谨的戏剧结构发散出戏剧艺术的魅力。在剧本创作中,结构是最重要、最困难的问题之一。它似乎是静态的,实质上却是动态的,因为戏剧的本质是动作,是一串完整的因果链条的衍化,结构也在戏剧动作中衍化,直至最后的完成。《危机公关》就是这样的一个典型。

全剧一开始就是许家(包括乔慧桢)把不相识的戴家(戴望远和女儿戴明明等)设置在对立地位,因为许家的儿子许庆恺私自拿走户口本,与戴明明去结婚登记了。作为“危机公关”的第一个戏剧动作就是许达年去戴家阻止许庆恺、戴明明的婚姻行为。

这就是最初的结构形态:许达年一方(曾经坑害别人的一方)与戴望远一方(受害的一方)的对阵。

但是,随着楚万里(坑害曾经坑害别人的许达年一方,坑害能够坑害的所有人)的出现,许达年惊恐地发现戴望远及其两个伙伴就是20年前自己销售假酒的受害人,于是,惊恐万状的他出台了第二个“危机公关”行为,那就是顺水推舟,赞同儿女婚姻,竟然与对立一方的戴望远成为了关系和睦的亲家。双方变成一方了?这是第二种结构形态。

第三种结构形态是,在楚万里的挤压之下,许达年被迫把楚万里安排在自己一方的核心位置,同时,为了麻痹和瓦解许庆恺与戴望远追查20年前假酒案的行为,将戴望远调入自家公司做监察员。这样,受害的正义一方竟然“汇入”坑害人的非正义一方的要害部门。

许达年的攻关行为失控了,骑虎难下。而楚万里则把许达年的“危机公关”变成了自己的窃夺行动,疯狂地逼迫许达年,占有乔慧桢,欺骗乔庆蕊,攫取许家公司的半数持股权。许达年从“坑害方”变成了“受害方”。而戴望远禀性难移,耿直不变,又与许家核心人物乔慧桢就红酒年份造假问题,发生直面冲撞。如此复杂多变,内涵丰富,便是全剧的第四种结构形态了。

第五种结构形态,就是良心未泯的几近窒息的许达年,对自己坑害过的戴望远和他的两个同被坑害的伙伴,诚恳地跪下,宣布自首。同时,单纯天真而嫉恶如仇的乔庆蕊诱使魔鬼楚万里共饮毒酒,同归于尽。

戏剧矛盾如此一波三折,全剧结构形态如此瞬息多变,全部基于主要人物内心世界的丰富演绎,基于生活潮流的丰富性和不可逆性。如此这般的精致严谨,怎么能不引人入胜。戏剧艺术的魅力就是这样让生活点燃了。

戏剧不讲究戏剧性,不讲究戏剧结构的精致严谨,哪里还有魅力可言。

尚有可琢磨的空间。假如站在正义一方的许庆恺除了发帖,还有进一步的实际行动,与戴望远结合得更加紧密,对父亲许达年具有善意的直接的深刻的警示,不使楚万里成为全剧戏剧行动发展变化的唯一推动力,那么,全剧就可能会改变正面力量相形见绌的倾向。

2020-12-25 ——看话剧《危机公关》 □欧阳逸冰 1 1 文艺报 content57969.html 1 让生活点燃戏剧艺术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