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枕书新出版的《春山好》一书,记录了她在京都十余年间的生活体验与求知历程。京都是她获取生活经验的空间,是汲取、审视和思索的所在地。她结识不同的人,在由书、花、印刷、语言新知为媒介的对话中去认识别样的力量。作家淡豹评价《春山好》是一份在京都写就的当代日本社会气氛和思想状况的报告。书中穿插着许多抗争者的画像,在对这些抗争者的观察背后,是作者个人的觉醒。
虞 婧:有人评价说,《春山好》是他期待看到的京都,它从美术馆化的描述中醒过来。您觉得这个“醒过来”主要指的是什么呢?
苏枕书:以前写《有鹿来》时,下笔比较温和,遇到一些“不那么美好”的话题,会下意识作模糊化处理。比如《有鹿来》开篇讲过我曾有一个邻居,是独居老人,经常有一些奇特的行为,但并没有细讲到底是什么。《春山好》里又一次写到他,这回不再掩饰:他经常光着身子站在窗边,把清晨送报纸的阿姨吓坏了,因而报了警,诸如此类。
好友曾说我写文章有洁癖,不太愿意写一些“难看”“不干净”的内容,我承认这一点,因为我生活中也有点洁癖。我希望自己在写作中能少一点“洁癖”,直视荒诞与残忍。在某种语境中写作时,写作者或多或少会考虑哪些东西是不能直接言说的,在公开传播的情况下可能会有一些误解,或受到攻击。这种安全化的处理固然使文字更光净漂亮,但真实的内心也被藏到更深处。
虞 婧:为什么产生了这样的变化呢,为什么“醒”过来了?有读者评价“柔软之中长出坚硬之石”,对此您怎么看?
苏枕书:可能是因为岁数大了,恐惧与彷徨变少了。少年时代写作至今,最常听到的评价是“温柔”“婉约”,都是特别女性化的词汇。这当然很好,但我希望自己不仅符合传统道德的、令人愉悦的“温柔”,也能发出更多尖锐的声音,尽管我现在依然躲在“温柔”的盾牌之后。
虞 婧:您在京都生活已经超过10年,如今的京都,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苏枕书:意味着我日常的一切基础,不过这是异乡,始终非常清楚。所以态度较为游离。不过这里确实很适合读书。每每在书库,都会由衷感激。这里带给我太多知识的刺激,让我谦卑,也让我更洒脱。
虞 婧:书中有提到,对于日本社会的公共问题,年轻人似乎变得更加沉默。您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主要原因是哪些呢?
苏枕书:原因非常多,与经济萧条(年轻人疲于奔命)、政治结构过于固化(年轻人发声也没有多大用处)、所谓的日本社会文化(不崇尚发声而鼓励沉默与忍耐)都有关系。
虞 婧:疫情对京都旅游业和其他经济生产都产生了冲击。那么现在京都的情况怎么样了?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有什么变化吗?
苏枕书:现在京都看起来仿佛一切如旧,只是海外旅游业大受影响,许多酒店和餐馆难以维持,对普通人生活的影响也不小。但大家谈起来,依然会很期待一切好转后,国际间的交流再现活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