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网络军旅现实题材作品创作之活跃、数量之丰富前所未有。但是当我们仔细品读和审视这些作品后却不得不承认,当前网络军旅现实题材作品中,能打动人、震撼人的作品却少之又少。那么当下网络军旅现实题材作品的创作究竟缺少了什么? 这是一个相当泛化的问题,概括起来无非两个方面:一是军人(英雄)形象塑造上的问题,二是对军营和社会生活的把握问题。
从人物形象的塑造来看,当下的网络军旅题材作品无法让受众充分感受到信念的张扬和高昂的精神力量,以及军人所特有的质的硬度和气贯长虹的英雄气势。主要人物无法穿越时光的迷雾,无法熠熠生辉地伫立于受众面前,形象模糊化、距离化非常明显。英雄主义和军人所特有的气势的退位,极大地削弱了该类作品的感染力和影响力。当然,“战争文学”同“和平文学”有所不同,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之间存在本质的区别。受“文学是人学”“军人也是人”的创作观念的影响,我们可以注意到,许多网络文学作品中的军人形象都呈现出一种“中性色彩”,有一种不黑不白、不冷不热的“温和色”,军人在保持正直、善良、勇敢的本性的同时,其形象塑造中也掺入了芜杂的社会气、世俗气,甚至某些社会不良习气。作品对军人不着力描写其“军味”,而在人性的复杂性上过度用力或用力不当,无论多么伟大的人物,都要从他身上“发掘”出某些缺点来方才罢休,仿佛不如此这般军人形象就不真实可信。比如说,农民式的狡猾和自卑,世俗的委屈、压抑和沉重,普通大众对升官的渴望以及处处流露出的小农思想等。一些作品还算当前网络军旅题材创作中成熟度较高的,但总是让人感觉美中不足。诚然,这种创作风格也与想同早期那种“高大全”和贴标签式的写作拉开距离有关,同时,也可能是单纯描写军人的军味或“英雄气”无法适应当前日趋复杂的社会生活所导致的。但是,笔者认为,我们还是必须保持应有的警惕,这是一个负责任的网络作家或专职写手最起码的道德出发点。众所周知,军人之所以称为军人,英雄之所以成其为英雄,就在于军人的职业特点决定了军人必须具备超越常人的素质,总有着普通人所欠缺的英雄主义精神和理想主义的精神气势,这正是军人的特质所在和英雄形象的魅力所在,也是此类题材作品中最撼动人心之所在。而当前不少网络文学作品对军人身上这种精神的淡化、回避甚至于拒绝,削弱了军事题材作品的感染力和震撼力。这也许就是该类作品难以真正站立起几个让受众刻骨铭心的军人形象的原因之所在,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其二是对军营生活的描写问题。当然,我们不得不承认,当前许多军旅现实主义网络文学作品对军营生活描绘之细致逼真、描写之准确精到,可谓前所未有。其中某些作品中某些场景细节甚至极其感人历久难忘。然而就其整体来说,最终却未能形成令人荡气回肠如大河奔涌般的气势,恐怕就在于这些作品对生活的描写太注重了实写实录,而缺乏应有的生活高度,只注重散点观照而疏于对生活内涵的集中和提炼。不少军事题材网络文学作品比较强调生活和人性的原色原汁、原态原样,注重从一些普遍的、凡俗的、司空见惯的生活场景和凡人小事中表现生活内涵和人生意蕴,而对于生活描写的典型化、集中性的提炼和人物性格的典型化则相对疏淡。作为一种艺术表现形式,这本不失为一种独到的表现视角。这类表现形式的始作俑者,原本是带着求新的意图来冲淡以往那种一本正经的单一创作模式的,但是当这种描写被越来越多的网络写手相继复制和辗转搬运,却没有融入新机时,很快又铸成了一种新的模式,群起泛滥而失去了其新鲜和活力,不乏色彩却无特色,不乏刺激却无个性,在对生活的描写上更多地给人一种浅表感和趋同感。笔者能感觉到许多写手在创作什么时头脑里是清楚的,但是在如何创作的问题上,却疏于把握,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原来的意旨,只注重对生活流程的简单记录,只写出了军人生活中的一些表面现象,而缺乏更深层次的对凡俗生活的超越性的东西,缺乏对军人灵魂的深切关注,缺乏更高的人生理想和生活信念,因而作品中弥漫着对生活的迷惘和犹疑,甚至对现实生活的流弊显露出某种造就和逢迎。笔者认为,网络作家或专职写手必须承担受众甚至于人类的“灵魂工程师”这一崇高神圣的责任,以一种更富理想的生活和更富理想价值的形象塑造去导引人们前行,而绝非复制纯自然意义上的现实生活。这种复制自然意义生活的作品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现实主义作品。
当然,现在毕竟是和平年代,能提供给我们典型的军人形象和相对集中的生活较少,但并不是说没有。现实主义文学作品里,柳建伟的《突出重围》在当年所引起的巨大反响就表明,必须从司空见惯的凡俗生活中找到一些生活亮点(哪怕是稍纵即逝的生活亮点)和能引起受众兴趣的“兴奋点”(但并不是去猎奇),让军人所特有的质的硬度清晰而自然地流露出来。《突出重围》成功地借助“高技术条件下的对抗演习”这个“壳”,将和平时期一代军人的忧患意识展现得淋漓尽致,从而使这部作品具有了独特的现实意义。
随着人们精神文化需求的多元化,在社会变革期和转型期,军旅现实题材网络文学作品其实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从具体英雄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军人形象中获得力量。人们需要像英雄那样立身行事,立足于社会,需要通过形象的力量来帮助穿透精神上的云翳。尽管当下此类网络文学作品仍然存在着许多不足,但笔者相信,随着网络文学创作平台市场化改革的不断深入,带有强烈现实主义色彩、真正属于受众的新的英雄画廊,一定会出现在我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