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版:文学评论

杨晓升《从沂蒙到上海的距离》 《清明》2021年第2期

偷换的人生和人性的拷问

□郭 梅

一直以来,作家杨晓升的写作既在描绘真人实事,又在书写难以尽述的人生。在这篇小说中,人物都有自己的宿命:王佳佳虽明白“纸包不住火”的道理,却陷入了对未来深深的迷惘之中;罗翠翠虽通过相关部门查明了事实真相,却掉进了一个再也回不去的遗憾和深渊……通常,创作结束之后,这些人物的人生还要继续,加之道德的复杂性,就让这个故事的结束变成了另外一个新故事的开始。

读者之所以热爱无限接近真实的小说,是因为人对人性人情的嗜好浩瀚无边。《从沂蒙到上海的距离》的过人之处就在于作家笔下女性人物的关系设置,王佳佳是罗翠翠的雇主且二人高中时期情同姐妹,王母罗春娟是罗翠翠的高中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三个女人两代人的复杂关系让这个故事不仅有了更多的矛盾纠缠,同时也给了读者无尽的想象空间。再加上一些阴差阳错的巧合:王佳佳的丈夫乔成林从家政中心领回保姆罗翠翠、王的父亲王政发是家乡当地的派出所所长、罗春娟和罗翠翠同姓,以及罗翠翠报名参加成人高考,等等。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这个故事不停地发酵,以致最终演变成一个超越现实的思考:从沂蒙到上海的距离究竟有多远?

当然,正如苏珊·桑塔格在其《虚构的艺术》里所言,“真相往往潜藏于现实生活的种种细节之中,这也为作家创作选择提供了更大的可能”。王罗夫妇望女成凤,王佳佳学习不争气,罗翠翠学习优异,罗翠翠父亲身患恶疾……王罗两家原生家庭的差异,本属生活常态,可一旦遇上高考,这平衡就可能会被别有用心之人打破。换言之,当庄严而神圣的人才选拔制度被弄虚作假之人盯上,那么考生的前途、梦想,甚至命运,都有可能发生错位。所以,从沂蒙到上海的距离,也就变成了实现高考公正的距离。面对社会现实,作家必须做出回应。杨晓升深知必须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因此在涉笔这个重大主题时,其选择的范围也让公众看到了一个极易忽视的巨大效应。

基于真实事件的创作,需要在坚持事实的同时发现和构建一个好故事,并且漂亮地讲述它。在这篇小说中,作家为了让读者对自己的创作产生更强的信任感,在王佳佳与罗春娟这对母女的刻画上用心颇深。一是人物的强弱转换处理用心。从一开始对女儿恨铁不成钢的态度和要求丈夫打点关系的强势做派,到甘愿前往上海照顾女儿和外孙,最后在女婿面前低三下四地哀求,作家笔下的罗春娟为了掌上明珠也真算得上是扑心扑肝,能屈能伸。二是掩盖真相的快慢调度精妙。这对母女掩盖真相的过程,作家安排得张弛有度,一次次的化险为夷,也让她俩的丑陋嘴脸暴露得淋漓尽致。三是善恶之心的博弈对抗激烈。毋庸置疑,这对母女身上的善其实也非常值得细品,特别是王佳佳的善。细读之后,读者会发现她也是“受害者”——假设她当时就知晓父母的卑劣手段,那么基于她在这个故事中的种种善行,或许当年与父母激辩的那一段就绝不只是“无话可说,只得服从”式的轻描淡写了。

2021-05-17 □郭 梅 杨晓升《从沂蒙到上海的距离》 《清明》2021年第2期 1 1 文艺报 content59823.html 1 偷换的人生和人性的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