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读袁博的《内伶仃岛上的猕猴》,是在第五届“上海好童书”的评审会上,这是一位素不相识的年轻人的作品。这部作品的语言是文学的,作者有较高的文化素养,他的作品来自于生活,也有一定的文化内涵。凭这4点优势,年轻作家的作品在来自全国34家出版社选送的近300本作品中脱颖而出,获得了“上海好童书”的荣誉。应该说,从《内伶仃岛上的猕猴》中可以看出,袁博是一位出众的有才华的青年作家。他的这部作品是至今为止不可多得的一部佳作。
《内伶仃岛上的猕猴》中飘动着充满着生命跃动的梦幻旋律,写出了以猕猴王黑儿为主线的各种猴王在内伶仃岛上命运多舛的梦幻一生。这种文学的梦幻旋律,时隐时现,时强时弱,时重时轻,时起时伏,如诗如画,如歌如泣,是一曲梦幻悲歌,也是一支梦幻壮曲。
在整部作品中,有两句话始终时隐时现地飘悬着,像音乐的旋律,带领着作品向前推进。其中一句是“每天太阳照样升起,谁也不知道潮水带来什么”。这句话是富有诗意也富有哲理的,它既是作品悬念的引子,又是赋予想象与幻想的钥匙,在未来不可知的迷雾中,引读者产生许多奇怪的联想,黑儿与诸多猴王、猴群的命运结局是凶是吉,不可捉摸,命运难测。另一句是“又是一年荔枝飘香的季节”,表面看来这只是指季节的运转变化和年代的推进。而这句诗意昂扬的词句,却给读者暗示了许多期待,这种期待可能是苦难的,也可能是幸运的,但终究是美好的。
作者在细节的描写上也常常运用语言的文学梦幻旋律。如黑儿随同大壮落难流浪,大壮收编散猴当上猴王,一时忘乎所以丢了落难兄弟情分,随意让散猴欺负黑儿,从疤脸开始一连5只散猴对黑儿又啃又咬,黑儿是小猴只能随成年猴摆布哀叫讨饶认输,认输的标志性动作就是把红屁股对着胜者,让胜者确认地位在它之上。这里有一段语言的排列:“疤脸看看它的红屁股,走开了,它的地位排在了黑儿之上。”“另一只散猴也学着疤脸的样子,它看着黑儿的红屁股,走开了,它的地位也排在了黑儿之上。”“又一个散猴也学着疤脸的样子,它看看黑儿的红屁股,它的地位也排在了黑儿之上。”“接着又一只散猴……”“接着又有一只散猴……”这些排列看似重复,然而却用这种语言把弱小的黑儿的屈辱和受侮如数写尽。
在这本以猴王黑儿为主角讲述其一生命运的猴王故事中,涉及两个主要的猕猴群,一是东湾咀猴群,二是南峰坳猴。这两个猴群在岛上生存竞争中猴王几易其主。其中豁耳、长牙、疤脸、大壮、黑儿都是曾登上猴王宝座的角色,还有高贵血统的黑儿的养母红鼻子、低贱出生的黑儿的亲妈琥珀。在这些猴类的命运乐曲中,最响亮的旋律是“在黑儿的一生中,它最大的愿望是活着”。所有的猴王、猴群都在这个旋律之中。作者把它们都放置于“活着”的梦幻中,它们要面对猴族群的生死缠斗,要经历人类带来的恐惧和灾难,也要遭遇凶猛生物的攻击和灭杀。它们在危机重重面临绝种绝族的绝境中“活着”,就在要“活着”的主旋律中,作者用出色的梦幻与魔幻的情节、细节把猴王、猴群的众生相写得形象生动,独具个性。这些猴王、猴群形象都在作者巧妙的梦幻思维稳稳地掌控之中,获得了奇幻无比的文学魅力。特别是黑儿与大壮相依为命流浪的故事非常精彩。在黑儿故事的进展中常常信手拈来的是黑儿屈辱童年的回忆,用得甚是精妙,在第7章中,黑耳鸢妈妈教小黑耳鸢学飞行,写道“黑儿缩了缩身子,趴在一根树枝上,似乎也感觉到了妈妈的体温”,接着黑儿一面看,一面沉浸在对妈妈的回忆中。在第12章科学家的实验中,黑儿看到科学家用作实验的大蟒蛇,想起失去妈妈的日子。很多年前,妈妈为了不让大蟒蛇吃掉黑儿与红鼻子的儿子大壮,被大蟒蛇缠住了。作者写道:“很快,妈妈的两只眼晴就鼓凸出来,被绞得再也无法喘息。妈妈不再徒劳地挣扎,而是高昂起自己的头,一双会说活的琥珀色大眼睛在猴群中搜索。妈妈吃力地抬起头,通过半闭半合的眼睛,看到红鼻子怀抱着黑儿,拉着大壮越走越远。这时,妈妈才安详地闭上了双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这段文字的描写让人心灵战栗。
前面讲到的语言与形象的文学梦幻旋律在作品中有序和谐地融为一体,这种融合是作者经过精心构思的。文学梦幻旋律下的猴王故事,并不仅仅是揭开猕猴王与猴群的生存秘密,满足读者的猎奇心理,更多的深层思索体现在以下几个层面:一是大自然“优生劣汰”“适者生存”的永恒法则;二是人与自然共存共依,共生共灭,互为荣衰的生物哲学定律;三是人类与大自然生物生命循环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