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版:专题

编纂中的“喜”与“忧”

□隋 丽

辽中皮影艺人孙旭东

《中国民间文学大系·小戏·辽宁卷·皮影戏分册》自2020年10月启动以来,编纂组对辽宁的皮影戏资源进行了多次摸底调查,在调查中既有令人欣喜的发现,又有对皮影戏现状的一些忧虑。

欣喜之一——辽宁省皮影戏影卷蕴藏量大、资源丰富,仅朝阳市凌源市文化馆现存传统影卷及现代影卷就高达300余部、3000余册。此外,在艺人手中保存的影卷数量也非常惊人,不完全统计也有数千册之多。根据编纂需要,通过拍照扫描复印的方式对300多部单出和折子戏影卷进行了存档,然后加以研究。这些影卷多为手抄本,既有清朝中后期的珍贵抄本,也有民国初年以及伪满洲国时期年代久远的手抄本,还有一部分手抄本是20世纪90年代前后抄写的。这些手抄本完整地展现了辽宁省皮影戏近一二百年的发展历程。透过那些被反复摩挲的泛黄的毛边宣纸,以及散落扉页之间的飞虫残骸,我们似乎可以看到皮影戏演出史上的辉煌时刻。在调研中,我们还发现了一部孤本影卷《药会全图》,书中人名皆以中药药材命名,抄写于20世纪60年代初,应为辽宁皮影艺人在其他戏种《药会图》基础上的创编,相关研究和考证尚待展开。根据调研中发现的相关线索和大量影卷,我们拟将未收录的单出和折子戏再汇编成册。

欣喜之二——皮影戏在一些地区依然有活形态的表演,一些皮影戏班子依然活跃在乡间、社区、景区和各类公共空间中。尤其是在凌源、喀左、岫岩、盖州等地,老百姓依然保持着请影戏的传统,丰收节庆、还愿酬影以及重要的活动中,还可以看到皮影戏班演出的场景。在凌源和喀左调研的过程中,我们看到当地上了年纪的老百姓对皮影戏还是非常喜爱,逢有演出,便围在影台前投入地欣赏。

欣喜之三——一些皮影戏艺人锐意创新,努力地探索新时代皮影戏的传承之路。通过商演、皮影戏进校园、皮影戏体验课等方式,将皮影戏推向城市公共空间和中小学校园,让孩子们有机会体验和欣赏皮影戏,并亲自动手制作和学习表演。这些探索既增加了皮影戏艺人的收入,又扩大了皮影戏的传承路径。也有一些皮影戏艺人利用抖音、快手等新媒体平台,进行直播和推广,也扩大了皮影戏的影响力,并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皮影戏和艺人的社会知名度。

欣喜之四——一些皮影戏老艺人和皮影戏班依然在坚守皮影戏艺术的传承。他们有的教授弟子、传承皮影,有的著书立说,为家乡的皮影戏写传,留下一手资料。他们在传承的同时,也在精益求精地提高艺术水平,在皮影戏研习班和地区文艺调演的驱动下,组织队伍下力气打磨精品,促进了皮影戏艺术水平的提升。

欣喜之五——皮影戏传承队伍中有了新生力量。辽宁省的皮影戏传承人队伍及艺人群体与其他非遗门类相类似,都是以六七十岁以上的老艺人为主,鲜有年轻人。在对辽宁省皮影戏调研中,我们发现,皮影戏艺人中也有几位年龄在30-50岁之间的中坚力量。尤其是沈阳辽中一位年轻的皮影戏传承人孙旭东,只有24岁的他受到姥爷影响,从10岁起就开始正式学习皮影雕刻和演唱、操纵等技巧。他对皮影戏影卷有深厚的积累并颇有研究,十余年来搜集整理了100多卷影卷。孙旭东善于利用快手等平台进行推广,在他周围聚集了一些喜爱皮影戏的年轻人。年轻人是民间艺术的未来,皮影戏传承队伍中年轻群体的出现,是一个令人欣慰的事情。

总体上看,辽宁皮影戏虽然有着深厚的群众基础和悠久的传统,但是在当代社会依然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衰落。在调研中,一些现象也令我们深深担忧。

最大的问题是皮影戏艺人的生计问题。对于民间艺人来说,有“活”才有“路”。当一门艺术或者手艺无法谋生时,那么,这门艺术很难能够吸引更多的人来传承。在调研中我们发现,目前皮影戏艺人多数处于“兼职”状态,即平时务农或者出去打工,有皮影戏演出的活儿了,他们才又支影棚,操起影人。即使是国家级、省级、市级传承人也多是如此。能够专心从事皮影行当的,一般都是有生活保障,比如有退休金。对于大多数皮影戏艺人来说,单靠皮影戏很难养家糊口。当然,也有少数一些皮影戏艺人能够联系到一些演出的机会,可以到村上、镇上或者景区去演出,收入能够补贴家用。由于皮影戏演出机会少,收入低,也直接影响了皮影戏的传承,一些传承人坦言,没有年轻人愿意跟着学,因为不如出去打工挣钱多。解决皮影戏艺人的生计问题,不仅关系到皮影戏艺人本身的生活维系,也关系到未来皮影戏是否有人传承的问题。

如何改善皮影戏艺人的生活条件,为他们提供更好的发展空间,对于皮影戏的传承和发展都是至关重要的。单纯依靠政府和文化部门出资,并非长远之计。完善市场机制,出台一些鼓励性的措施,在文旅融合方面制定一些保护性的政策和措施,为传承人提供更多的演出机会,这或许是真正的解决之道。

另外一个忧虑是皮影戏艺术的创新问题。任何一门艺术如果不创新,就会逐渐失去生命力。创新需要在继承的基础上进行,需要皮影戏艺人们钻研技艺,展示绝活,同时又能符合当代观众的审美需求,探索出新的内容和形式。目前由于行业不景气,创新动力不足,全心投入创作的人才匮乏,亟须对创新型的皮影戏人才给予鼓励和扶持。

此外,皮影戏的未来依然是在年轻一代身上,需要加大对青年人才的培养力度。比如通过皮影进校园等活动发现一些好苗子进行重点培训,同时对一些年轻的皮影戏传承人和艺人要多给予一些关注和关心,多给予他们机会,帮助搭建平台,使他们能够有机会进行艺术实践锻炼,参与演出和展示,使年轻艺人对皮影戏的前景有期许,能够看到职业远景和希望。

(作者系辽宁大学副教授)

2021-12-31 □隋 丽 1 1 文艺报 content63150.html 1 编纂中的“喜”与“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