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版:书香中国

《江南役》:故事的质感

□孙利娟

《江南役》是作家海飞“锦衣英雄三部曲”的第二部,这部小说以明朝万历三十年为历史背景,讲述了从万历三十年八月十二日至八月十八日短短七天的故事。这故事却在国与家、个人与江湖之间跌宕起伏,惊心动魄。故事中涉及的情感与思想的蕴涵,远远超出了故事本身的体量,让人不得不为作家的情思、技艺与野心所折服。故事主要讲的是锦衣卫北斗门掌门田小七和他的小分队奉万历皇帝之命前往杭州护送火器制造技术奇书《神器谱或问》进京,却卷进了当今朝廷的党阀之争与间谍倭寇的卫国之战。

故事的质感首先体现在作家海飞对人物鲜明的塑造上。在这些斗争中,田小七和他的兄弟们、帮手陈留下与薛武林等、日本倭寇灯盏和部下们,甚至是皇帝朱翊钧等人各自代表的世界,都有着不可调和的冲突。在这些斗争冲突中,他们都有各自为之奔命的理由。作家刻画这些人物,并不是以后他们作为一个象征的符号而存在,而是深入每个人物内部的世界,把他们的血肉、信仰、偏执,用温情、细腻、简练的语言,一点一点地从那氤氲着水墨的江南世界里托出来,于是我们对于反派也有了那一份刚刚好的善解的惋惜,这就是故事的胸怀与广度,如故事大结局的那句话“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寄诸佛子,共结来缘”所表现的,这体现的是作家的温度与思考的深度。在虚构的历史故事上,作家没有把人物作为意识形态的传声筒,而是向每个人物情感的深度上挖掘,连配角形象也立体无比,让读者在人物情感的世界里,为人物的命运而潸然泪下。

故事的质感其次体现在对细节的把控上。一个故事世界的真实性建立在故事的细节上,没有细节性的故事很难让读者有代入感。这种细节在物质层面表现为故事世界的架构,如《江南役》中的杭州城,这样一个繁华之都,所有故事人物活动的场景,到底要如何呈现出来?作者抓住了江南的烟火气,如那杭州城堕落街上的瓦肆勾栏,那咂摸在嘴里的各色糕点,那回旋在舌尖上的酒香茶气,那游曳在身上的杭州丝绸……作者抓住了独属于江南的水汽,如那氤氲在江南桥头瓦上、月下水上的朦胧诗意,那密集的八月桂花香从故事的开端飘到了故事的结尾,却不易察觉,如田小七对无恙的爱情,那在家国大义面前被隐忍起来的个人的忧伤。细节在精神层面上表现为对人物情感变化的展现,如田小七的兄弟土拔枪枪,是个又丑又矮的人物,一直在为自己的外表自卑。他爱上了外表同样丑陋的杨梅,这杨梅却是倭寇灯盏易容扮的,土拔枪枪被利用,背叛了同生共死的兄弟。对于土拔枪枪的自卑、自尊以至于自负,他的莽、憨、勇与可怜,都是在情节事件中有铺垫、有刻画的,一步一步慢慢展现,以至于到最终爆发时,田小七让背叛了弟兄们的土拔枪枪把衣服脱下来,学着养育他们的马嬷嬷样子给他缝补破衣服,没有指责他,而是问他,他们的衣服破了是谁补,他穿过的旧衣服轮下去给谁穿?土拔枪枪说刘一刀穿过的衣服轮到自己穿时,泣不成声。在刘一刀为他死后,他还能嘴上逞强,但在这里他再也不能逞强,最终懂得自己再也无法留在兄弟身边赎罪了。

作家海飞通过对人物形象与细节的扎实把控,把故事写到了深处,让每个人物从他的内心里觉醒,让故事拥有了厚实的外壳、坚实的生活质地与细腻的情感深度,使这本氤氲着江南诗意水气的故事,让人回味无穷。

2022-01-05 □孙利娟 1 1 文艺报 content63181.html 1 《江南役》:故事的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