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克和卢卫平是在全国产生广泛影响的诗人,也是广东诗坛两位非常重要的代表性诗人。
杨克是当代诗坛有重要影响的成熟诗人。他从上世纪80年代出现在中国诗坛后,一直活跃在创作前沿,出版了《杨克诗选》等12部诗集,不少作品译介到国外,并且屡次获得国内外的文学奖。在过去40年的创作中,杨克以先锋姿态出发、在民间和知识分子写作等领域都做过有益的探索,并写出了许多有影响的作品,得到诗界肯定。诗集《我在一颗石榴里看见了我的祖国》呈现了一位成熟老到的优秀诗人的创作成果。
杨克的作品正如其所说:“一个诗人可以写自我,写内心,写梦呓……同样,他也应该写山川,写土地,写黎民苍生,写慎终追远,呈现语言文学的千年积淀。”换言之,杨克将家国情怀、大道苍生奉为圭臬,正是他近期创作的重要方向。将时代与社会的重大主题纳入视野,这些重大的主题和时代的声响,呈现了美学意义上的新尝试。如传播较广的《我在一颗石榴里看见了我的祖国》,不再是老派政治抒情诗激情加政治表达,而是用艺术形象开拓新的时代精神。在这首诗里,祖国这个政治色彩强烈的词,变成了鲜活生动的一系列形象,是活生生的兄弟姐妹,而这一切又聚为石榴这个诗体形象。家国情怀是中国诗人无法回避的诗歌主题,努力保持与时代和大众的有效交流,杨克以新的诗美艺术代替激情和说教,让时代主题以美的方式进入大众生活。
杨克近期以大道守正的努力,将现实生活的现代性与现代诗的现实感结合,让这个时代的地标性符号在诗歌里找到了位置,同时也为诗歌长廊增加了新的艺术形象和美学符号。正如诗作《天河城广场》以目不暇接的新形态新方式给读者以新视野。杨克在这首诗里,写出广东的世态百相,可以看作是一幅现代的广东“清明上河图”。而最后一段诗人的进入,以神来之笔写出了当下与历史的联系:“一位女友送过我一件有金属扣子的青年装/毛料。挺括。比西装更高贵/假若脖子再加上一条围巾/就成了五四时候的革命青年/这是今天的广场/与过去和遥远北方的唯一联系。”这类作品如画师之笔,为广东今天的社会巨变留下了一帧帧动人的画幅:《在华强北遇见未来》《疫情中从容的广州》《亲近大国重器智能燎原》等。
作为诗人精神图腾的作品,在这本诗集中,诗人一方面努力回应时代,为新的生活留下证言。另一方面远溯历史,追寻传统之源,致敬先贤,呈现了一个当代文人的自觉修为,如诗作《轻亦敬亭山,重亦桃花水》,这样的作品证明诗人在努力探索与时代生活融合创新的时候,时时遵从内心感悟。
卢卫平是当代诗坛公认的实力诗人。他是改革开放后来到南方沿海的知识分子,从打工仔重新开始的人生与诗为伴,使他的写作始终忠于自身的经验和内心。在诗坛他的名字几乎是优质诗歌的符号。诗集《瓷上的火焰》再次呈现了诗人超凡的才能和创造力。
卢卫平是与时代同行的优秀平民知识分子写作者。几十年来他与创造这个时代的巨大移民潮有共同的命运,他因为这个巨大的社会群体发声代言,而得到读者高度的认可。他在低处歌唱,坚守平民立场,使他的作品留下了这个时代变革的鲜明纹理,也成为中国社会基因新形态的美学呈现。《我后悔让这块石头开花》等诗歌无疑是这个时代最鲜明的肌理和最新的证言。以人民为中心,在卢卫平诗歌中不是口号而是写作的命门。
广东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广东移民潮创造了一代新人,他们经历断臂之苦,也经受嫁接之痛。卢卫平诗歌的成功就在于经历这种痛苦蜕变之后,他用全新的视野看待曾经熟悉的世界,那些曾被旧式教科书、旧习俗甚至旧话语方式规范的事物,经过诗人祛蔽而得以重新命名。其实这就是诗人的天职,卢卫平说“诗人是词语的囚徒,也是词语的看守,只有诗能让诗人的这两个身份和解”。在这个过程中,他不断为这个世界重新命名,创造新的意象和意境,与此同时,也让陈旧的语言获得了新的张力和内涵。
卢卫平坚守着平民写作的立场,坚持诗歌创新开拓,更自觉完成当代文人对诗歌语言的修炼把握。卢卫平的诗歌是低处生长的,但他达到的高度使许多不同美学追求的诗人与不同审美修养的读者都有可能成为他的知音,因为读这些作品让我们相信卢卫平的话:“诗歌服从于内心的需要,在深夜,我面对不可能被照亮的事物,仍然不忘点燃灯盏,直到黎明来临。”正因为如此,卢卫平的创造与对卢卫平创作的研究,都必然引起当代诗坛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