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睿的沙漠写作由小说而电影,再到报告文学,异构多质,成为一种值得关注的文学现象。这部《库布其与世界》融合了多种文体的优长,题材和主题切合时代重大话题,写得丰富练达,情意兼得。像肖睿这样的年轻人有为于报告文学,这是报告文学有活力、有未来的标志。
近年来生态报告文学创作十分活跃。这是时代的赋能,也是报告文学作家有为于时代责任感使然。我想,有价值的报告文学一要能写出题材的独特存在及其价值;二要写出作者有我自在的主体性,具有及物得体的非虚构审美呈现。《库布其与世界》是独特的,这种独特不只是反映在库布其治沙本身,更在于作者在将库布其与世界的有机关联中,有效读取了库布其治沙“库布其模式”的世界高度,成为全球荒漠化治理标杆。作品的题目取得特别好,这是题材本身的客观存在,也是作者思维自觉的结果,体现了作者的国际视野。
2017年联合国防治荒漠化公约第十三次缔约方大会在内蒙古鄂尔多斯召开,数千嘉宾云集,全球媒体聚焦,发布了《鄂尔多斯宣言》。肖睿为家乡这一巨大成就骄傲。《库布其与世界》写的是“世界的库布其”。这是因为鄂尔多斯人民,库布其治沙人创造了沙漠变成绿洲的世界奇迹,是库布其对世界的伟大贡献,得到了世界的高度认可和赞赏,还因为库布其的治沙也有国际人士的参与和见证。沙漠试验区国际志愿者和库布其的故事,读来特别感人。意大利的卡萨努专注于世界沙漠纪录片的拍摄,以年鉴形式记录库布其的变化,特别富有意义。她的视角和故事丰富了作品的叙事内容,并且库布其与撒哈拉的对照,彰显了中国智慧、中国经验的意义。
此外,《库布其与世界》采取多维度叙事方式,内容丰富开阔:作为背景,“罕台川响沙湾”“新秦中库结沙”“秦直道昭君坟”等书写了库布其的地理与自然、历史与人文,作品的文化滋味流溢其间。作为文本主体,作为文学的报告,以“库布其模式”为报告基点,以这一模式的创造者宝日勒岱、殷玉珍、王果香和莫日根道尔计、高林树、田青云、徐治民、赵永亮、王文彪、李相儒以及国际志愿者等有为于治沙事业的故事为主线,信息量大,动人点多。作者深挖人物故事中的细节,注重以细节立人传神。比如高家父亲做梦也想着沙漠能有树成林,所以三个儿子分别取名为“树林”“林树”“有树”。人大代表徐治民到北京开会,从颐和园、故宫采集松柏树籽带回种下。这样的叙写,人物形象就自然地站立到读者面前,感人至深。
《库布其与世界》是一部有作者生活经验、思想情感、体验感悟、表达个人性的有“我”之作。扉页上借纪德《沙漠》之语,道出作者之心之意:“不毛之地;冷酷无情之地;热烈驰骋之地;先知神往之地——啊!苦难的沙漠、辉煌的沙漠,我曾狂热爱过的你。”这也定下了全篇的叙事调性。作者既是写作者叙事者又是作品书写的对象之一。首篇《库布其沙漠——我们的土地》,从“我”的童年进入,写“我”与库布其的关联。大叙事大主题的作品,从“小我”叙事起笔,读者阅读时陡然而生真切感、贴近感。作者现在所见的库布其与童年的沙漠印象对比,有力地显示出库布其沙漠历史性的巨变。作品的有“我”在场,增强了叙事的现场感、真实性。这对于报告文学的写作是必要和重要的。
此外,《库布其与世界》有小说之长,也可看到电影的影子。电影人视角的灵敏、取景的表现力等在作品中随处可见。比如前言《我们的库布其》以2019年3月5日的北京为背景:“北京的春天,街头的风像婴儿的皮肤般柔软”,巧妙地侧写出库布其治沙的重大意义,接着再推出习近平总书记参加十三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内蒙古代表团的审议,显示出作者对时代主题的敏感和写作站位的向高。作品的语言清新流畅,鲜活灵动,读来感觉深入人心。
如果有什么建议的话,我希望作品叙事节奏的把控还可以细致到位一点,进一步优化处理叙事点和叙事重点的关系,更好达成叙事的疏密有度、张弛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