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版:文学评论

小河丁丁《拿云歌》:

文学少年的梦想与诗情

□钱淑英

《拿云歌》是小河丁丁最新出版的一部校园小说,着力表现了一群文学少年的成长之路。主人公丁冠勤和作家笔下时常出现的人物丁丁一样,是一个安静内向的孩子,他从西峒小镇来到县城高中求学,在更广阔的世界里见到了更多的人和事,内心产生了文学的梦想与青春的诗情。作家围绕着这个高中少年所展开的文学书写,跨越了童年与故乡自我言说的阶段,开启了精神与审美的新天地。

以全镇第一名的成绩考取县城重点高中的丁冠勤,当他跟随父亲来到有着千年香樟树的全县最高学府湘南一中的时候,应该不会想到自己的未来会和文学紧密地连结在一起。几位热爱文学的同学激情创办文学社,书摊主人无意中的点拨与启发、阅报栏下生出的莫名渴望,这些都在冠勤的心里种下了文学的种子。与文学相遇并且不断被激发的过程,是小河丁丁融入自身心路历程的真诚表达,让我们能够走进作家的内心世界,了解其追寻文学之梦的最初信念。

这个种子发芽生长的过程,正是主人公心灵不断走向高远和阔大的过程。心思细腻敏感的冠勤,用一种静寂但庄重的方式表达着对文学的虔诚,除他之外,南华芝、武琴、阙云飞、发发等文学爱好者,则大都显露出青春年少的活泼与热情。透过主人公的视角,我们看到了一群昂扬着生命激情的高中少年,他们写的诗文可谓稚嫩,他们办的刊物或许粗朴,但其跃动的姿态却极富感染力,如同校园里的香樟树一样,在花开的季节恣意地展露着它的芬芳。香樟树在书中无疑是一个重要的意象存在,是学校历史与文化的象征,一届又一届的学子在树下集会,身体受它荫护,精神被它熏染。正是在这棵古老的大树下,主人公产生了无限诗意与遐思,从中找到了情感与心灵的寄托。而冠勤和同学们最后对险被砍伐的香樟古树的守护,则极大地彰显了精神世界之于现实世界的重要意义,小说由此呈现出令人欢喜的少年气象。

少年心事当拏云(也作“拿云”),谁念幽寒坐呜呃。“拿云歌”这一题名源自唐代诗人李贺的《致酒行》,如此壮志豪情在丁丁过去的小说中并不多见,为作品带来了不一样的主题意蕴与精神气质。然而,成长之路不可能一路高歌猛进,幽寒中不时留下呜呃之声。冠勤沉浸在文学的世界,却又徘徊在文学社集体之外,投出的稿件石沉大海,在形单影只中默默坚守。与此同时,“菜地中学”(高复班)的突兀存在,高三学子的苦读与压力,还有柴燕身世折射的人世艰辛,这些现实的困扰不时出现,让人更添哀愁。冠勤与柴燕心灵相通,体现了彼此在边缘状态下的某种天然契合,那份孤独共情中夹杂着的朦胧情愫,显得美丽又酸楚。尽管如此,少年对文学的热爱和对未来的憧憬反而因此显得愈加热切,正如诗人李贺的凌云壮志恰是在潦倒失意中勃发,这种源自心底的生命热情,将人从现实的束缚中解放出来。“拿云”二字所体现的便是这样一种超越与飞升之势,这里面同时包含着纯洁而神圣的文学梦以及青春永在的生命力,给人以心灵的触动。

在我看来,《拿云歌》是小河丁丁现实题材小说创作的一部转型之作,作家拓展写作空间的努力由此可见。不可否认,小河丁丁过去以童年与故乡为源泉写下的那些“现实传奇故事”,体现了独有的生命经验和文学表现力,拥有不可阻挡的艺术魅力,但是系列性的持续写作不可避免地会带来经验与风格的重复问题,尤其是当似曾相识的生活和人物常常出现时,使人不由得为此感到担忧。小河丁丁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问题,并且渴望在不断创作中获得超越,他相信卡夫卡说的,当作家能用“他”来替代“我”时,才真正走进了文学,也认同法国小说家莫洛亚的观点:“只有到了不再热衷于自己时,我们才开始成为作家”。可喜的是,小河丁丁近年来的小说开始跳脱故乡西峒以及童年丁丁的视角,将过去延伸至现在乃至未来,在“我”之外创造更多的“我们”,因此开掘出了愈加广阔的文学风景。

与此同时,小河丁丁在创作中融入了更多的文化书写,以此作为打开作品艺术空间的路径。例如,《拿云歌》中围绕历史和文学所展开的叙述,就包含了非常丰富的文化信息。这样的文化信息,一定能够在思想和精神维度为少年成长助力,同时提升作品的主题内涵,这是毋庸置疑的。然而需要商榷的是,这种类似于知识考古般的叙述方式,对少儿读者而言是否会产生阅读接受上的障碍?换言之,从小说艺术的角度来看,如何将这些文化信息更好地融入到人物心理、叙事节奏以及情感体验中去,使其成为文学表达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这是作家今后需要进一步思考的问题。

小河丁丁通过《拿云歌》创造了不同以往的审美气象,作家在文学探索与开拓的过程中始终饱含着赤子之心和纯真诗情,让人欣喜的同时依然有感动,这样的创作情态特别难能可贵。因此,我愿意跟随主人公的脚步,在香樟树下驻足停留,听风吹过,唱起少年之歌。那歌声虽然青涩,却明丽清亮,动人心弦。

2022-07-04 □钱淑英 小河丁丁《拿云歌》: 1 1 文艺报 content65472.html 1 文学少年的梦想与诗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