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讯(记者 黄尚恩) 为更好地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文艺工作的重要论述,切实推动文学评论工作的繁荣发展,8月26日,由中国作家出版集团和《文艺报》社联合主办、《中国当代文学研究》编辑部承办的“新时代·文学批评何为”学术论坛暨《中国当代文学研究》2021年度优秀论文颁奖会在京举行。中国作协副主席、《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主编吴义勤出席并致辞。中国作协副主席阎晶明宣读授奖词并为获奖者颁奖。《文艺报》总编辑梁鸿鹰、副总编辑刘颋,中国作家出版集团管委会副主任宋向伟,20多位文学评论家、学者、评论刊物主编参加论坛。
吴义勤在致辞中说,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文艺事业发展,作出了一系列重要论述和相关部署,为新时代文艺发展指明了前进方向、提供了根本遵循。此次学术论坛正是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文艺评论工作的重要指示精神、切实促进和改进文学批评的重要举措。在新的时代语境下,文学批评必须勇于直面挑战,勇于革新创造,不断探索新的批评范式,以应对新的文学生态和传播语境。要努力实现文学批评的“破圈”,使文学批评更好地融入公共话语传播体系,走向更广阔的人民和大地。要不断增强批评的有效性,在与文学创作的良性互动中,真正成为“引导创作、推出精品、提高审美、引领风尚”的重要力量,在推动新时代文学高质量发展中发挥自身作用。
梁鸿鹰在致辞中表示,新时代文学批评要不断提高理论与实践自觉,助力创作,提升审美,为人的全面发展、为增强国家软实力作出贡献。评论家们应提高运用理论资源的能力,运用美学的、历史的、人民的、艺术的观点,来进行文学批评;应按照美的规律进行“诗意裁判”,以充分的艺术素养、语言才能、想象力投入批评实践,体现批评个性;要善于进行富有独创性的思考和发现,显现文学批评的穿透力、包容力和现实影响力。同时,还要坚守中华文化立场,弘扬中华美学精神,传承中华文化基因,建立属于中国人的学术话语体系。
反思当前文学批评
存在的问题
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会长白烨认为,这些年的文学批评中,关于具体作家作品的评论比较多,但很多评论文章没有显示出评论家的个性。而且,关于宏观性、倾向性问题的评析,相关文章比较少,需要进一步加强。当代文学发展70余年,从十七年到新时期、到新世纪、再到新时代,涌现出很多经典作品,积累了丰富的文学经验,我们需要对这些作品和经验进行概括总结,从而对当下的文学现场构成有益启示。
福建省文联主席南帆谈到,进行当代文学、文化批评,首先要抛弃偏见。一些人认为,当代文学和当代文化太庞杂了,没有经过沉淀,要从海量的信息里找到好的东西,费力不讨好。而且,因为我们处于当代,无法与研究对象拉开距离。但是,我们也要意识到,当代的文学和文化中包含着动态的东西,需要我们进行动态的理解。很多概念、命题成为我们进行当代研究的依据,但它也接受着当代研究的质疑和修正。正是在一种对话之中,我们获得了更为丰富的认识。
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郜元宝说,我们确实不需要对当代文学妄自菲薄,当代文学当然要走向自己的成熟,可是我们所要挖掘的,恐怕还是我们当下的经验和资源,这个是最需要正视的。我们不是像过去所习惯的那样,从某一个思潮、过去的理论框架或者某一种学术的风尚出发进行研究。当代文学评论者,之所以在一些学者看来比较“野”一点,就是因为我们不信邪,依自然本性生长,相信文无定法。
杭州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教授洪治纲提出,我们都在强调,要建立中国特色的文论话语体系。这个体系的建立,不可能只依托于文学理论的话语空转,而是要建立在扎扎实实的文本细读,以及对文学现场的敏锐把握之上。当下特别缺少理论的建构,跟我们的文学批评缺乏共识意识有关,批评家互相之间各有各的理论,最后没有办法形成理论聚焦。
暨南大学文学院教授贺仲明说,文学批评应该是反映评论者的真实感受,肯定性或者否定性的评价都很正常。但我们当前的文学批评绝大多数都是表扬的、肯定的,批评性的非常少。这就有必要提倡一种批评性的文风。真正立足于批评的文学评论,可能比表扬性、肯定性的批评有着更为重要的意义。当然,这种批评应该立足于文学,而不是搞人身攻击,也应尽可能客观,采取平和而非挑衅的态度,真正做到说真话、讲道理。
《新华文摘》编审陈汉萍谈到,当下一些青年评论家的文章,不敢对作品下审美判断。一般来说,要下判断,涉及两个坐标:一是当下文学界的总体状况,二是文学史的脉络。这两个坐标都太“庞大”了,青年评论者对此没有把握的信心。另外,我们还缺少文本细读的功夫。一些青年评论家善于抓住理论话题、学术话语,从一个角度、一条线索对作品进行很好的阐发,但缺乏对文本的真切感受和细读,作品只是其展开理论阐述的场域。
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谢有顺谈到,批评正在失效,无法影响我们想影响的那些人,这确实是一个尖锐的问题。我们不能把批评的衰微仅仅归因于社会环境的变化,我们做评论的,也需要有自我的反省。大学里许多论文,大多都是无效繁殖,是圈子里的自得其乐。所以,所谓的批评的失效,主要是语言的失效,就是读者对这一套话语系统缺少亲近的愿望。相反,朋友圈或者微博上网民的一些议论,反而一下子带有引领性,就是因为他们的语言明快、自由、生动。
中国作协创研部理论研究处处长岳雯说,当套话、共有的概念和词汇笼罩我们的时候,其实我们已经丧失了自己的话语,只能用一些套路来处理问题。当我们面对一个作家作品的时候,我们首先会想,文学史上怎么说,文学理论怎么说,我们引用不同的理论,今天你引用阿甘本,明天我谈谈同时代人,大家处在相同的语言循环中。那么,语言的失效,可能不仅仅是语言本身的问题,还涉及思想结构、知识结构的问题。好的批评应该是植根于自己的生命体验,是感性和理性结合之后的升华。我们在写评论的时候,往往只能匍匐在作品之上,跟在作品后面亦步亦趋,缺乏再往上一跃的可能性。
文学批评的资源、标准和方法
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吴俊认为,当代文学研究和批评需要“以古为师”。过去,我们可能过多地从域外吸取思想资源,但到了现在这个阶段,我们需要有新的思考,要重新激活传统资源。具体说来,当代文学评价标准的确立,应该充分参照传统的经典作品的审美价值观;当代的学术研究,应该向古典学术学习,要特别注重文献学和资料积累的工作。
上海戏剧学院副院长杨扬认为,文学的发展、文学批评的演变,不可能一切东西都是新的,它有对传统的继承,也有新要素的汇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向古典学习,向传统学习,向历史学习,是文学批评的惯例。当然,我们也要关注新时代新要素的加入,看到批评语境的巨变,开展有创造性的工作。此外,批评建构不是跟在文学经验之后亦步亦趋的描画,它应该对一个时代或者未来时代的文学创作产生前瞻性的影响。
《当代作家评论》主编韩春燕说,随着时代的发展、技术的进步,新的文学形态不断冒出,新的叙事方式不断涌现,我们的文学批评需要与时俱进,适应文学自身发展的要求。古典的文论、现代的文论、西方的文论,我们都需要整合,在整合的基础上有所发展。《当代作家评论》设有“聚焦新锐”的栏目,把一些新出现的年轻作家纳入我们批评的视野,发现他们的文学创作为这个时代所提供的新经验。
《南方文坛》主编张燕玲说,近些年来,文学评论工作得到了越来越多的重视。注重评论人才的培养,坚持学术民主,倡导说真话、讲道理的氛围,促进文学批评与新媒体的融合,是我们为增强文学批评有效性而必须做的工作。好的文学批评应该忠于自己的艺术感受,坚持批评的难度和伦理。文学评论刊物应该加强与新媒体的融合,在坚持内容为王的基础上,借助网络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当代文坛》主编杨青认为,新时代的文学批评要注重导向性,充分发挥文学批评的引领作用。新时代的文学批评还应该注重针对性,倡导批评精神和问题意识,以理立论、以理服人,描述真现象、解决真问题。同时,新时代的文学批评要注重建设性,融合古今中外优秀文论资源,努力建构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文艺批评话语体系。
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杨庆祥说,写批评文章,除了跟朋友交流,还有它的公共性、社会性,以及作为一种遴选程序的正义性问题。文学批评的有效性在于它能否提出真正的问题。评论家需要对时代、社会以及作品所表达情绪的敏感。有些作品尽管在艺术上未必尽善尽美,但它表达出一个时代的情绪和精神,向我们揭示了时代的核心问题。我们需要对它保持敏感,同时要有足够的知识和能力对文本进行有效的解读。
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杨辉认为,增强文学批评的有效性,需要融合古今的理论观念,打通文学艺术之间的边界,打破理论批评和文学创作的界限,积极进行批评主体的建构。我们其实已经习惯接受古今分裂的观点,认为古典的资源不能有效解决当代的问题。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解决有效转化的问题。我们需要基于当下的语境融合各种理论资源,建立起以往理论与当下语境的深刻联系,并进行属于我们今天的理论创造。
《解放军报》文艺评论版主编傅逸尘认为,文学批评应该注重时代感,注意批评自身的文体创造。如果文学批评不能够与所处的时代相融合,不能够用自己的思想与精神参与时代精神和思想的建构,这样的文学批评很难讲是好的批评,更谈不上是一种伟大的文学批评。在批评的文体上,古典的文论和文学作品一样,本身就是美文。今天的文学批评也应该在文体上有自己的个性化尝试。
增强文学批评的有效性和影响力
江苏作协副主席汪政说,现在是一个“人人都是批评家”的时代,不是大众不需要评论,而是大众自己就能够评论。现在整个国民教育程度提高之后,人民群众已经有了自己鉴赏的能力,同时又能够将自己的鉴赏经验表达出来。只要一个作品出来,大众可以看评分、点击率和排行榜。这就需要我们把大众的评价纳入文艺批评的视野当中,从而在文艺批评和大众之间构建一种良性的互动关系。
《小说评论》主编王春林谈到,文学批评要想扩大它的影响力或者说“出圈”,首先要加大表达的社会关切度。如果说作家通过文学作品表达对社会、现实、历史的思考,那么评论家就是借助对文学作品、思潮、现象的理解和评判,表达自身的社会关切。而且,我们应该提倡有感情、有温度的文学批评。新时期以来的文学批评一直强调批评的客观性,这不是说没有道理,但是不能矫枉过正,现在需要反过来强调文学批评的人文性和情感性。
北京大学中文系副教授丛治辰谈到,我们需要思考评论文章的读者问题。普通的读者根据喜好和口碑读作品,一般较少读评论文章。作家也往往说自己几乎不看评论家写的东西。这些评论文章对作家卖书也几乎没有什么帮助。最后,批评文章可能只是为自己而写。评论家写文章首先是出于热爱,看了作品,觉得喜欢得不得了,不写不快。最终的理想是,建立起自己的审美体系,梳理出自己的文学“正典”,并尽量使之和整个国家、整个民族、整个时代的审美边界融合在一起。
苏州大学文学院教授房伟说,研究传统纯文学和研究网络文学的两拨人之间存在着话语的隔阂,大家好像操持着完全不同的两套话语。网络文学一方面具有网络性、媒介性,另一方面又具有文学性,所以在进行网络文学批评的时候,需要推动不同理论方法、批评范式的融合。我们需要弥补自己视野上的缺陷,改变单一的思考问题的方式,来对中国当下丰富复杂的文学现场作出有效性的评论。
《南方文坛》副主编曾攀谈到,现在我们的文学批评动不动从五四谈起,征用非常多的理论话语,因为我们有这样的知识储备,可以随意挥舞理论大棒。这就涉及到是要做有学问的批评,还是做有才情的、具有“有我之境”的批评。作为编辑,实际上也能够深刻体会到,编辑也是一种批评,我们通过编刊物、办会,构建了批评的话语场。
青岛大学文学院教授王金胜认为,文学批评的展开,依托于文学现场。但这个“现场”并不是固定的,而是丰富、驳杂、变动不居的,它向每个个体呈现出不同的风貌。我们总是说文学批评要介入现场,这不是说现场出来什么作家作品,你都要去评论。这其中存在一个主体性的问题。评论者要有自己的主体性和能力圈,不要随波逐流,追着热点去评。
福建师范大学教授陈培浩谈到,有效的文学批评必须有一种思想的引领。敏感的批评家必须有问题意识,通过有效的追问,获取思想上的创造以及文体上的活力。此外,我们不应该把肯定性批评简单地理解为赞美,把否定性批评理解为批判。赞美未必是有效的肯定,批判未必是有效的否定。我们知道有一些赞美其实是无效的,因为它不准确、不客观。同样,否定性的批评也要贴着作家作品写,先充分理解研究的对象,再跳出来指出其问题所在。
论坛期间还举行了《中国当代文学研究》2021年度优秀论文颁奖仪式。吴俊的《批评史:国家文学和制度规范的视域——关于〈中国当代文学批评史〉的若干思考》、郜元宝的《擦亮“过去”这面镜子——读冯骥才〈艺术家们〉》、洪治纲的《论新世纪小说的轻逸化审美追求》、张洁宇的《作为“思想锻炼”的〈野草〉与鲁迅研究》、季进的《刹那的众生相——贾平凹〈暂坐〉读札》、曾攀的《当代中国小说的生活化叙事——以黄咏梅为中心的讨论》、何英的《〈野葫芦引〉的修辞分析》7篇论文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