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版:新力量

日 出

■张天翼

第四届“幸福杯”中学生作文大赛征文主题:“那件充满幸福感的事”

初选文编号:0113

作者:集红区三中 八年级二班 刘梓涵(女,13岁)

指导教师:钟乐乐(女,二级教师)

《那件充满幸福感的事:看日出》

13岁之前,我从没亲眼看到日出。我们学过课文,巴金的《海上日出》:“太阳像负着什么重担似的,慢慢儿,一纵一纵地,使劲儿向上升。”也学过刘白羽的《日出》:“原来是太阳出来了。它晶光耀眼,火一般鲜红,火一般强烈,不知不觉,所有暗影立刻都被它照明了。”哇,那一定是超级壮丽的景象。班主任钟老师告诉我们:“以前人们为了看日出,会特地爬到很高的山上,半夜起来等待。我父母就是当年在泰山看日出时认识、结婚的。”不过钟老师自己也没看过日出,她是地下出生的第一代。

我多想亲眼看一次日出。后来帮我完成这个愿望的,是我最好的朋友莉莉。

莉莉是今年春节来到我家的。她是爸爸在公司年会上抽中的一等奖奖品。爸爸告诉我,“莉莉N67”原本是送货机器人,单手能搬起半吨的东西,服役5年后她的能量池衰减了,就退役变成家庭服务机器人。妈妈很不高兴,说:“你们这破单位,去年还抽的是新机子,今年奖品就成旧机子了。而且这种老型号有辐射吧?还不如二等奖的全息绿植模拟器。”可是我好喜欢莉莉,她长得跟哆啦A梦动画片里的静香一样漂亮,会做家务(妈妈嫌她炒菜不好吃),每天陪我上学,接我放学。我跟莉莉很快成了好朋友,什么心事都跟她说。我们班一多半同学家里早就有服务机器人了,孙沐宸还吹牛说他家的机器人能发射小型核弹,我才不信。我觉得莉莉是整个地下世界最棒的机器人。

过生日那天,爸妈问我有什么愿望,我说:“我许愿某一天能看到真正的日出。”他们笑了,说:“傻妞,日出有什么好看?”唉,他们真无趣呀。几个星期以后,一天莉莉接我放学时说:“涵涵,我有办法让你看日出了。”我高兴得一跳三尺高。接着莉莉告诉我,她刚发现我们住的集装箱红区换了一批新垃圾搬运员,是跟她型号一样的机器人,她可以带我混进去,跟着垃圾车走。垃圾车的终点是地面上的垃圾填埋场,我们藏在那儿,等几个小时就能看到日出啦。

自然课本里的第五章《地上》说,地面上温度常年低于零下20℃,地面空气也不利于人类呼吸。所以我用压岁钱偷偷买了电子御寒衣,又在文具店买了5个小型氧气罐。我给我们的行动取名“日出大冒险”。激动人心的一天终于到来了,半夜3点钟,我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到储藏室去找莉莉,她每夜站在那儿充电(妈妈不让她在我卧室里陪我睡觉,说辐射伤脑子)。我们路过爸妈的卧室,听到爸爸那喝粥一样的呼噜声传了出来。我们打开门,走廊里每家每户门口都放着几个大垃圾袋,莉莉让我钻进一个袋子,假装也是一袋垃圾。我把电子御寒衣穿在外面,背上书包,蹲在袋子里,过了一会儿,听见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是垃圾搬运员们来收垃圾了。莉莉一手提起装着我的袋子,跟在她们身后。

我被放到车上,闻到四周臭鱼烂虾的味儿。车嗡嗡地开动,我不知不觉睡着了。是莉莉把我叫醒的,她隔着垃圾袋小声说:“涵涵,打开御寒衣开关,要到地面了。”我赶紧在胸口按一下,身上暖和起来。我又打开背包,取出一个氧气瓶,挂在胸前,把口罩形状的氧气面罩挂在脸上。只听格格的电梯门打开的声音,我们到了地面。

我认识的人里还没人去过地上世界呢。我被挪动了两次,机器人们离开,垃圾车开走,四周逐渐安静下来。我头顶的袋子口打开,莉莉说:“出来吧。”于是我爬了出来。我身上不冷,脑门和耳朵冷,就像打开冰柜门扑过来的那种寒意。我还听到耳边有奇怪的呼呼声,莉莉说:“那是风。”哇,我第一次听到了风声,有点儿像人轻轻吹口哨。头顶全是黑乎乎的,很多亮点点,像针尖戳破的小窟窿。那是星星,我在天文馆见过。我往四周看,视野里一座座小山,莉莉说那都是等待处理的垃圾。

这时是凌晨4点48分,莉莉拉着我爬上最高的一座垃圾山。我们坐下等日出。我换了一个氧气瓶,激动得心怦怦跳,心里想着背过的课文,不知真的日出是不是那么美。莉莉也很兴奋。我说:“你以前看过日出吗?”莉莉想了一阵说:“也许看过,但我的记忆被清除过,所以不记得。”天空慢慢亮起来,能看得更远了,我看到很远的地方有个超级大的、门框似的东西,像两条腿一个屁股似的蹲着。我问那是什么,莉莉说那是以前地面的人工作的大楼,外号叫“短裤”。

莉莉搂着我的肩膀,她突然说:“你的衣服怎么变凉了?”我一看,御寒衣的电量只剩7%。莉莉问:“你充电了吗?”我才想起买回来忘记充电了,它只有出厂时的一些电量。莉莉想了想说:“不要紧,我用我的电给它充上。”她由于半夜就跟我出来,能量池没满,只有平时的一半。我有点害怕,莉莉安慰说:“没事,6点左右太阳就出来了,咱们看完赶快回去。”她从腰间拉出传输线,插在御寒衣的接口上,又帮我换了一个氧气瓶。

这时天空最远的地方开始变亮了,越来越亮,天的颜色也越变越浅,一个极圆极圆的头把它顶开一条缝,露了出来。我以前没见过真正的太阳,但我一眼就知道是它。它像个金子做的鸡蛋黄,又像一枚完美的硬币,正被天外的一只手放进储蓄罐里来。它不紧不慢,仿佛非常有把握有计划似的,一点点冒上来。它四周有很多碎面包一样的云块块,也都被照得越来越亮。我顾不上说话,舍不得眨眼,死死盯着,好像面前正在发生一桩悲壮又伟大的盛事。啊,我忍不住大叫:你真美呀!

最后,太阳从那个缝隙里完全挣脱出来了,彻底地掉进存钱罐了。阳光好亮啊,好像把我整个人照成了透明的,让我只想永远做像这阳光一样好的人,永远不许坏念头进入被照亮的心。我感到有点难过,很孤独,想流眼泪,但又非常幸福。我想跟莉莉分享我的感受,回头一看,她的眼睛是暗淡的,她为了让我保暖,耗尽了能量。

我按下御寒衣上的呼救信号按钮,然后就等着,等的时候看到远处有几个人影在慢跑,边跑边吹口哨。他们没戴氧气瓶,奇怪,地面世界不是没人居住、也不能随意自由呼吸吗?

后来集红区派出所的叔叔阿姨把我接了回去,我挨了批评教育。医生们给我做检查,我一点也没冻坏,唯一遗憾的是莉莉被带走修理了,一星期以后才送回来。我问:“莉莉,你还记得咱们一起看日出吗?”她说:“好像不记得,又好像记得……你是不是宙宙?你是说咱们跟你爷爷奶奶在海上看日出那次吗?”我哈哈大笑起来。看日出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事,幸好我的这段记忆不会像莉莉那样被修改清除,我会永远珍藏着它。

评审老师意见:

同意选入短名单。该文故事精彩,感情真挚,语言流畅生动,可以看到小主人公那颗充满探索意识的心以及对美的渴求。未来的地下世界,正需要这样的活力与精神来照亮。只是倒数第二段需删掉。

——钱利民(集红区二中教师组长)

不同意选入短名单。故事离奇,恐有夸大成分,如:其余机器人为何始终没发现“莉莉”?该文折射出目前学生存在滥用机器人、过分移情机器人导致忽略亲情等问题,更有擅自购买危险品等举动,殊非正面事例。倒数第二段问题务请重视。

——尤敏(集黄区教育局教研室主任)

不同意选入短名单。不能鼓励孩子把到地上冒险当游戏,此风不可长。为了保护孩子,更不能让他们对地面世界产生错误的幻想。倒数第二段涉敏感信息,请该指导老师与学生认真沟通,矫正认知。

——万慧枝(集绿区实验中学副校长)

2022-12-16 ■张天翼 1 1 文艺报 content67930.html 1 日 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