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在今天,文学已经无法再强悍地介入现实、雄辩地预判或者指导现实,那么至少,小说作为一种延时到来的记忆,仍然能够复原某种特定的瞬间,逼近某种逻辑真实;而文学语言所特有的清澈和锋利的质地,将能抵御时代话语的形变。2022年问世的孙甘露长篇小说《千里江山图》完成了一次险峻的翻越,以世情工笔了真情,以人心皴化了人境,以先锋小说家的风雨况味,去填充孤峰与孤峰之间的烟水茫茫。孙甘露的成功“返场”,也许是2022年评论界的一个热门话题,我从中感受到的却是有些恍神的联想:在我们所知道的、但不曾亲身经历过的历史现场,那些涣散的、无主的人心是如何被收束与凝固起来的?或许这不难理解,一如稳定、坚毅与智性在小说家中的比例。我不知道我表达清楚了没有?我想说的是孙甘露在其创作生涯中的“延时到来”,证明了英雄主义在任何一个领域中确然的存在。就写作的难度与真诚并存而言,这一年我所阅读的《金枝》(邵丽)、《月下》(李凤群)、《培训班》(傅星)等,都从特定的角度回溯、梳理了一段时代、地域与人心之间的交纵景别,值得推荐。从某个角度来说,我们所有人都是生活的幸存者,幸存者之于逝者的唯一区别与任务将是:留下记忆——或进入文学,或进入历史,或进入哲学。我们的作家终将承担其中属于自身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