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是闻冰轮散文的丰收年,接连在多家全国知名报刊发表长篇散文十数万字。这些年,她一直行走在云岭大地上,用她的眼睛观察,用她的心灵感悟,用她腾飞的想象力,以令人赞叹的文字,书写出动人的人文、风景及风情。
闻冰轮在散文创作上结出了硕果,文学创作却是从小说开始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她一直潜心于长篇小说的创作,迄今为止已经出版长篇小说7部。近些年才更多地走向云岭大地,更多地以散文的方式完成她对文学的梦想。不声不响,闻冰轮已推出了8部散文集,还有许多散见于报刊。散文创作给闻冰轮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力。她的文学创作经历似乎走了一条与大多数人相反的道路,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现象。
闻冰轮行走过许多地方,她不仅往返过全世界60多个国家,而且云南的很多地方也都留下了她的足迹。她近年的散文创作集中于书写滇中、滇南,她久居昆明,笔下自然也有昆明的历史与现实,尤其对滇南的红河州哈尼梯田做过深度的田野调查。关于红河、元阳、哈尼族、非遗、梯田、红米,她写得最多,有散文集、长篇报告文学,也有独立的篇章,形成了一个系列。其中的几篇散文最具其创作代表性,如发表于《芳草》的《一粒红米的光芒》,发表于《边疆文学》的《梯田纪行》,发表于《大家》的《诗意的栖居》等。
值得一提的是,《芳草》杂志2022年第6期在头条推出了她三万多字的“闻冰轮小辑”。在《芳草》对她的“访谈”中,她说:“我为文学而旅行,我因旅行而更文学,这二者在我这里,具有共同性。”行走与散文创作,在闻冰轮这里合二为一。中国文人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传统,留下了无数名篇佳作。云南是一个特别适宜旅行的区域,文化人也有行走的传统。闻冰轮写元阳梯田的文字充满灵性,饱含诗意,想象力也腾飞起来,由此可以看出闻冰轮散文创作的特色。
闻冰轮酷爱行走,她虽然久居云南,在内心深处却始终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个楚人,漂泊感在潜意识中促使她迷恋行走,在无意识中回到童年。行走中产生的感悟让她心安,让她愉悦,在潜意识中驱散了失落感。
她总能在行走中发现美,美是能让人激动、让人心安的。哈尼梯田无疑有强大的撼人心魄的美,它宏大辽阔、气势恢宏,无比的壮美之中又可见雕塑般精细之美。建筑学专业毕业的闻冰轮,对哈尼梯田美的发现不仅有童年经验的左右,还有学历背景的积淀。这是她沉迷哈尼梯田和梯田文化、对一粒红米也要追根溯源的心理背景,是她对哈尼梯田忘乎所以、流连忘返的内在驱动力。
闻冰轮对采访她的《芳草》编辑说:“给你说句悄悄话,我想活成一个仙女,这真的是我的梦想。”把她的这句“悄悄话”与我们日常所见的她对照,也就理解了她的这一批哈尼梯田散文。一个梦想出乎尘世的“仙女”,飘飘荡荡来到哈尼梯田上空,被凡间有这样震撼人心的美所吸引,忘我地迷恋它,进一步去了解它,对梯田文化进行深度采访而更加热爱它。因为懂得,所以爱;因为爱,才喷涌出那些充满灵性的文字。已经基本消失仅留少许的蘑菇房,有了美的意味。傣家人的土掌房也被她看作是“乐园”,对这一奇特的建筑充满了敬意与赞美。正是在这个方面展露了闻冰轮作为外来旅者的特征,她与本地作者所写的哈尼梯田文化,在深层价值观上存在着显然的差异。闻冰轮的散文是“仙女”的视角,她的散文尽情地诗化与美化哈尼梯田及其在那里的所见所闻。那里的一切似乎千年未变,而对现代社会必然带来的冲突、必然引起的变化,从她的笔下悄悄地溜走了。仙女是要生存于仙景之中的,因此应该用文学创造人间的仙景。这与她奉行的文学观完全吻合。她在访谈中说:“我希望在这个世界上保持着美,所以我选择写作,我固执地认为深层次的美就在文学里。”
闻冰轮的散文现在被人称为“文化散文”。她是不自觉地走进“文化散文”这一领域的,她的散文与典型的“文化散文”确实又有区别。
闻冰轮从童年就开始不断地漂泊、行走,形成了她内心文化的丰富多彩。当她来到红河哈尼人之中,被哈尼梯田所迷醉,更深度地去了解、认识梯田文化,进而去解读哈尼文化时,不是一个学者对哈尼文化的解读,而是传达一个作家对哈尼文化的感悟与理解;对其价值与形成过程,不是进行学者式的严谨的考证,而是更多地运用了想象与推测,渗透的是情感。这是文学的方式,少了一些学究式的枯燥,多了一些文学的灵动。哈尼人没有自己的典籍,他们在漫长的被迫迁徙过程中甚至丢失了自己的文字。云南许多少数民族的文化都不可能用考证典籍的方式来建构,他们的古代文化传承于古歌与传说中,存在于当前的事相中,没有想象与推测、观察就不可能完成。在这个过程中,文学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闻冰轮作为一个外来旅者,走进哈尼文化,凭直感不自觉地书写哈尼文化,解读梯田文化,她的作品也不自觉地成为“文化散文”。而对她所喜爱的哈尼文化、梯田文化,她又不是走马观花的旅行者,而是对哈尼古歌、传说、仪式、节日进行了深入的理解,对哈尼人的耕作、生活作了深度的观察与了解,完成了她的作品。
闻冰轮对哈尼文化、梯田文化有了钟情的热爱,她的想象也就腾飞了起来。不落俗套,文字也就空灵起来,漂浮在天地之间,让读者去感知、去领会。“直达天际的万亩梯田仿佛飞起来的歌声,风中有呼啸而至的翅膀,它们选择青云直上,因此无往而不至。”把万亩梯田想象为飞起来的歌声,实在奇特,但一想也就觉得实在是妙,那变化的田埂之影,不正如变化的旋律吗?这歌声太过宏大,是交响乐团的伴奏。通感被她用得行云流水。闻冰轮的散文中,这样奇特的想象、灵动的文字俯拾皆是。闻冰轮的梯田散文不是简单的风景和风情描写,她不仅只是看到,而是想到,有解读还有诠释,有当代性又具历史纵深感,是带有作家本人个性和情感体温的人文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