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版:凤凰书评

一幅汉唐乐府学典籍地图

——读《汉唐乐府学典籍研究》 □王晨韵

提起乐府诗,大家并不陌生,立刻能想到一些耳熟能详的经典篇章,我们会想起《江南》中自在嬉戏的小鱼,想起《木兰辞》中替父从军的花木兰,想起《孔雀东南飞》里刘兰芝和焦仲卿的凄美爱情,想起《上邪》中义无反顾的忠贞誓言。然而,关于“乐府”,实际上我们又知之甚少。

何为“乐府”?“乐府”本为秦汉间朝廷设立的掌管音乐的机构,最初起源于秦朝,1976年出土的秦代青铜器乐府钟可作证明,汉武帝时沿用其名称设立“乐府”,扩大了规模,主要职能为采集、整理、创作及表演音乐。用来配乐演唱的歌词也被称之为“乐府”。后来“乐府”渐渐脱离音乐,成为诗歌的类名,即“乐府诗”。

何为“乐府学”?“乐府学”即以“乐府”为研究对象的学问。“乐府学典籍”是汉唐间围绕乐府活动产生的历史文献,是乐府学研究的基础,大致可分为正史乐志(包括政书乐门)、乐书、乐录、歌录、琴书、解题、曲簿、注释、诗学等类别。

《汉唐乐府学典籍研究》一书是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汉唐乐府学典籍研究”的结项成果,属于文献研究类著作。书中对汉唐间有关乐府的文献进行系统考察,厘清文献留存情况,分析各类典籍所含具体内容,梳理各类典籍间的承袭关系,判断其文献价值,确立其历史坐标,并提出新的学术见解。本书极富问题意识,总结前人研究成果,延展出多种研究思路,指出治学门径,对汉唐乐府的研究具有目录指引作用。

作者郭丽现为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兼任乐府学会理事,跟随吴相洲教授从事乐府学研究多年,学力深厚,出版有《乐府续集·宋辽金元卷》《乐府文献考论》《乐府诗史话》等多部乐府学研究著作。她数十年来在乐府学领域不懈耕耘,做了大量基础性工作,在充分掌握汉唐乐府学的文献资料的基础上,浓缩其文献价值,化繁为简,才写就了《汉唐乐府学典籍研究》一书。通读全书即可通盘掌握汉唐乐府学文献的基本情况,不论是入门研究者,还是资深专家,都可从中大受裨益。

全书分为三部分,行文结构明晰,第一部分为绪论,对典籍的分类与著录进行界定,评述前人研究成果,并介绍研究思路和基本步骤;第二部分为全书的核心,按照时代顺序分门别类地对乐志、乐录、歌录、解题、诗学等五类主要典籍进行研究;第三部分附录则收录了三篇作者关于汉唐乐府的研究论文。

乐志位居乐府学典籍之首。司马迁在《史记》中首创乐书,此后各朝正史多设立乐志,文献规模较大。乐志作为官方记载,相对完整地记录了一朝的乐府活动,涵盖范围广,具有极高的史料价值。作者梳理出汉唐间乐志10种,分别为:《史记·乐书》《汉书·礼乐志》《晋书·乐志》《宋书·乐志》《南齐书·乐志》《魏书·乐志》《隋书·音乐志》《旧唐书·音乐志》《新唐书·音乐志》《旧五代史·乐志》。作者独具慧眼,对以上典籍分别进行介绍,指出其在乐府史上独有的文献价值及可研究的问题。譬如,作者指出魏晋南北朝正史中的4本乐志,是研究转型时期乐府活动的首选史料。与《汉书·礼乐志》相比,《晋书·乐志》记录内容更加丰富具体,更注重说明前后沿革情况。而《宋书·乐志》较之《晋书·乐志》则更加详细,最大特色是收录大量刘宋前的乐府歌辞,是《乐府诗集》之前最重要的乐府学典籍。《南齐书》记录乐府活动较为简单,但在记录燕射歌辞时列举了具体名目,比其他乐志更细致。《魏书·乐志》则记录了北魏朝廷关于礼乐建设的讨论,以及永嘉之乱后西晋乐府流传到北朝的过程,这点尤为珍贵。

本书的4至7章是对乐录、歌录、乐府解题典籍和乐府诗学典籍的研究。乐录为记录乐章表演情况的典籍,如《乐记》《荀氏录》《元嘉正声技录》《大明三年宴乐技录》等。歌录是收录乐府歌辞的典籍,为表演脚本,如《魏宴乐歌辞》7卷、《三调相和歌辞》5卷、《太乐歌诗》8卷等。乐府解题典籍为解释乐府题名、揭示本事的典籍,如《琴清英》《琴操》《古今注》《乐府古题要解》等。乐府诗学典籍则是专论乐府诗的诗学典籍,涉及乐府诗学观念和理论,如《文心雕龙·乐府》《玉台新咏序》《续诗》《乐府杂诗序》等。作者对这4类典籍进行周密的盘点,述评其内容,考察其成书、流传、特点、价值和被研究情况,让读者对文献信息一览无余。

作者还悉心考辨了乐府研究史上的一些重难点问题。例如,在《史记·乐书》的作者问题上,她指出《汉书·艺文志》《汉书·司马迁传》《后汉书·班彪传》均称《史记》阙漏10篇,《史记·乐书》中还大量引用《礼记·乐记》,加之拼凑痕迹明显、章法不够谨严,且对乐府活动的记载非常简单,因此认为现存《乐书》非司马迁原作,但仍不失为重要的乐府学典籍,具有很高的音乐文献价值。关于为何郭茂倩在《乐府诗集》燕射歌辞一类中没有收入录唐代燕射歌辞这一论题,作者敏锐地发现郭茂倩尽管在燕射歌辞一类并未收录唐代燕射歌辞,但却在燕射歌辞叙论中提及唐代燕射歌辞200余曲,同时,在近代曲辞的叙论中也提到唐代燕射200余曲并且称近代曲为杂曲,在舞曲歌辞的小序中将宴乐舞蹈归为杂舞,元稹《立部伎》题下小注中提及“又选立部伎,无性识者退入雅乐部,则雅乐可知矣”,这200余曲显系同一批歌辞,作者由此追索,发现大量唐代燕射歌辞被郭茂倩归入了近代曲辞。郭茂倩之所以这样归类的原因,是因为认为唐代燕射歌辞走向娱乐化,不够雅正,不符合燕射歌辞标准,而更符合郭茂倩对近代曲辞的定义,所以归入近代曲辞。类似于以上这样的思考在书中俯拾即是,显示出作者强烈的问题意识和清晰的思辨能力。

承前所述,作者郭丽对乐府学文献了如指掌,使用翔实的史料记载作为全书论述的支撑,将汉唐乐府学典籍的数量、种类、特点、价值、问题、成果等进行系统梳理,并加以提炼总结,向为读者一一阐明,绘制出一幅经纬交错、结构清晰、信息量庞大的汉唐乐府学典籍地图,资料价值极高,凭之可以按图索骥。无论是汉唐乐府的专业研究者还是业余爱好者,都可按图索骥,通过参看此书找到自己需要或感兴趣的信息。

2023-04-19 ——读《汉唐乐府学典籍研究》 □王晨韵 1 1 文艺报 content69614.html 1 一幅汉唐乐府学典籍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