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冰

泉霞的诗歌总倾心于在回忆中抒写生命的光亮、温暖与尊严，她的诗歌，长于以小见大或以小见小，善于以细腻的笔触、微妙的感觉，来传达其内在的情性和抒发个人的情感。

泉霞用诗歌来回忆过往的生活，在“卑微与细小”（《我总想写那些野菊》）中，写出了类似她《我的月亮》中所写到的那种人们普遍追寻的团圆，为《月光吟》这部诗集奠定了情感的基调。“总想画一枚圆月/把它挂在/我家老屋上面的檐角上/画出它的圆满/画出它的宁静”，用一种空间性意象和一种时间性意向，来制造诗歌世界，并以此来映现人物的内心镜像，因此，她在纸上画出的高山，是“永远也不会老去”的，于是她面对苦涩的生活，还是会慨叹，“这是多么好”啊。

泉霞在自己的诗歌写作中发现了自己，在个人生活经验的基础上，在那些平庸琐碎的生活之上，升腾起了一双艺术想象的翅膀，于是才有了《只有蝴蝶如此美丽》这样的诗歌，“上午，一只彩色蝴蝶/为我引路，将我带到一棵五香草旁边/那蝴蝶/像另一朵刚刚盛开的花朵”。在《深秋的黄昏》中，她写道：“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公园的木椅上，仿佛/两个洁白的音符/从跌宕起伏的人生激流曲中/慢慢静止下来。”泉霞在诗歌中发现并书写出自己心房里的那缕缕心绪，最后“让生命之花开成心中的花园”。

泉霞对更为广阔的社会现实的把握，主要是通过写个人的情感来实现的，她的作品开口很小，从自己的生活和情绪开始，在诗歌中向自己诉说，向自己的同伴诉说。于是在泉霞的眼中，“所有的美都是疼过的”，“所有的花开花落/都在为我疗伤”，“所有的过往”都“隔着大半生/在这个清晨来找我”，她所面对是私人化的生活，是心灵化的现实，写的多是个人的事情，即使是写别人，她也是在写自己，比如《穿马扎的人》这一首，“她埋下头/一滴硕大的汗珠悬在她的鼻尖”，“我一步一回头，从她身边走过/仿佛一条绳子，永远没有尽头/我不知道，这命运之绳/对于活着的意义来说/多长，才算长……”里面有较深的思想、温暖的人性。

泉霞敏于感觉，长于抒情，她在思考人生时，常会回到自己的家乡，回到的自己的父母身旁，于是她总是对着亲情轻轻地歌吟，沉浸在对父母的思念之中。比如她在《是该为母亲做点什么了》中回想“那一年，雪花如叶/父亲从来没有提起那年冬天/她已经比落叶藏得还深”，于是“我想，在这个五月/是该为母亲/做点什么了”。在《给母亲洗头》中，她写道：“我多想一遍遍洗去/母亲头发中的白”。表达作为女儿的特殊感受，写出了平常日子中本就应该有的那种温馨浪漫。

泉霞的诗歌有生命的禅意，有一种天然的悟力，在她的眼中，即使每个人都是一粒尘埃，即使我们是一只蚂蚁，也会自带光芒，即使“人生的路是曲折的/没有一条平坦的大道”，即使我们的“心脏像针尖一样小”，但是，我们的内心也会“顿生一种尊严”，这是一种生命的尊严。也恰恰是这种尊严，会让这群蚂蚁“像举起谷壳一样/举起我/让我离开沉重的地面”。也正因为有禅意，泉霞的诗歌里才能够多有奇巧之思之句，比如在《玉米熟了》，她写道：“我眼中的泪珠/也是成熟的玉米粒”。《月光白》中写母亲与我，“像一粒雪/温暖着/另一粒雪”。

泉霞的诗歌奇巧，有时候是用某种意象来表达和实现的，比如“月亮”这个意象，在她的诗歌里多有呈现，《月光吟》《月光下的磨盘》都是这样的作品。与此相关，她还习惯于仰望天空的星辰，于是那一颗颗闪亮的星星进入到了她的诗歌之中，比如《在塔菲尔庄园看星星》《昨夜，我又看见那颗最亮的星星》《星光的记忆》等，她用诗性的言说和智性的哲思，给自己的作品注入了不同于凡俗的让人沉思的诗歌品质。总之，泉霞一直在用诗歌进行着对自己生命的抒写，里面有她的回忆和伤感，也有她的希望与欢乐，更有她生命里的光亮、温暖与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