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版:书香

雨窗闲话书

□朱航满

2021年初夏,我去望京拜访收藏颇丰的书话家刘柠,我们谈到一起出一套随笔文丛。不久,刘柠约我和老友陈卓见面,那时陈卓刚从北京到南京大学出版社任职,拟策划一套丛书,主要收录他熟悉的一些学界师友的文集。后来,这套丛书被命名为“斯文丛书”,很有味道。也是在拙书《雨窗书话》快要出版的时候,我才在另一位朋友处得到了“斯文丛书”第一辑的书目,除了拙作,还有西闪的《巴黎综合征》、刘柠的《中日短长书》、黄恽的《茗边怪谭》、凌越的《为经典辩护》、沈洁的《脱序时代的历史与文本》、柏琳的《跋涉书》、夏榆的《无与伦比的觉醒》、沈伽的《窗前犹点旧年灯》。

2021年10月中旬,我拿到了《雨窗书话》样书,是由周伟伟装帧设计,书衣的设计感很强,采用了小32开的精装本,给人很舒服的感觉。值得提及的是,我为这套书订制了200本毛边本,其中120本交给北京的布衣书局销售。后来收到书时,发现其并不是常规的毛边书,而是一种毛边状的书。布衣书局特别写道:“此中书口打毛工艺曾被用于‘世界最美的书’《江苏老行当百业写真》。”后来又特别加了一句:“这种独特的制作工艺,与此书古朴雅致柔软的书卷气息十分契合,是设计师的一种创作作品。”

《雨窗书话》是我出版的第六本书话文集,也是比较满意的一册文集。我爱凭借兴趣去读书,也喜欢在读书之余,写点与书有关的文章,姑且称之为书话吧。目前来说,书话类著作多是介绍一些珍稀的藏本,或者发现一些冷落的作家,或者打捞一些被淹没的资料,这些书话文章对于主流研究具有补充的作用,如果文笔能够生动一些,则很有一些趣味。遗憾的是,虽然我也特别爱书,但并不是收藏家,没有浸泡旧书摊的习惯,也没有拍卖场寻觅书刊的实力,故而是很难写出有料有味的书话的。这种书话的写作,多是以唐弢开创的书话作为范本的。但对我来说,我更喜欢的是一种美文式的书话写作,或者试图以散文随笔的方式,来谈我对于书的热爱与认识,故而我认为自己的这种写作,是一种与书有关的散文,而不是唐弢式的书话。其实,在唐弢的书话写作之前,已经有周作人、郑振铎、周越然、叶灵凤等写作书话散文,其中知堂老人的书话散文我是最为推崇的。虽然他也写了很多“读抄类”的书话散文,但并不以介绍稀见资料为己任,而是更多关注和摘抄书中具有启蒙思想的内容。我将这种散文追求称之为一种“古朴清明”的文章之美。

当然,周作人也写过不少关于书的散文,涉及买书、淘书、访书、写书等方面的内容,也是很有味道的,诸如《东京的书店》《厂甸》《厂甸之二》《买洋书》等,我都非常喜欢,也一直想将他写的这种与书有关的文章编选成一册《苦雨斋书话》,可惜至今未能实现。故而在这本《雨窗书话》中,也更多是这种关于访书、读书以及谈书的文章。第一辑“纪事珠”,主要谈我在北京买书的纪事;第二辑“掌故谈”,主要谈自己所读书的点滴收获,所谈的书都是较为常见的,但又多少能够有一些特别的感受和发现,亦是快乐的事情,或许对于了解近现代以来的文人面目有所补充。但把书话作为一种散文随笔的文体,我觉得自己做到了。苏州的王稼句老师曾写道:“航满的书话,不但不让我感到‘厌气’,而且还格外欢喜,他写书人书事,正是唐弢说的‘独立的散文’,却未入四个‘一点’的窠臼,那是具有自己独立思考、行文风格、语言习惯的。既给人思想,又给人知识,正是文章的正道。”

其实,我在之前的一本书《立春随笔》中就曾写过:“‘书话’这个词,这些年来在读书圈中被议论得甚多,但似乎有一些圈子化、江湖化和商业化的倾向,这却是我一直以来所厌恶也力图避免的事情。”其实,我并不是反对“书话”,也并不是真正厌恶“书话家”,而是对那些无趣、狭隘、单薄和缺乏美的所谓书话写作的厌恶,就像王稼句先生所说的“厌气”一样。《雨窗书话》的后记只有四百字,当时编完书,似乎无话可说,陈卓倒是很喜欢这段话,将其中的文字摘录了出来,放在了封底。这段话很能代表我目前的写作状态,故而亦抄在这里:“记得小时候,如果下雨,我总喜欢半躺在床上,听窗外的雨声,翻翻杂书和报刊,感觉整个世界都很安静。那时候书少,凡能见到的书刊,都读得津津有味。遗憾的是,我的故乡是一个少雨的地方,能得享这样的安闲,并不容易。后来去外地读书,再到上班,理想中的读书生活并没有实现,但这也挺好,不必做个为谋生而读书的人,可以按自己的兴趣和喜好来读写。现在有机会将这些偷闲所得的文字结集成册,且都与书有关,我觉得‘雨窗书话’这样的书名,真是最合适不过。”

2023-07-07 □朱航满 1 1 文艺报 content70798.html 1 雨窗闲话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