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版:文学评论

徐剑长篇报告文学《西藏妈妈》:

深情的土地 善良的人民

□张 陵

《西藏妈妈》,徐剑著,广东人民出版社,2023年8月

西藏是作家徐剑的精神故乡,《西藏妈妈》是作家徐剑献给精神故乡的深情之作。30年前,作为军人的他第一次进藏,就深深地爱上这片土地。30年后的2022年,作为知名的报告文学作家,徐剑已经第21次进入西藏。这片他所熟悉的广袤土地,已深深融进他的心灵,化为他文学创作的不竭资源。他一边行走,一边写作,展现着西藏丰厚的历史现实画卷。他笔下有英勇戍边的军人、忠于职守的警察、彪悍弛骋的牧人、辛勤劳作的农民、翻身解放的农奴后代、脱贫攻坚的乡村第一书记、援藏的青年干部、执着的科学家、治病救人的医生,还有神秘的僧侣、虔诚的朝圣者、猎奇的旅行者……而这次入藏,徐剑把目光聚焦在一群特殊职业的西藏女性身上,赋予她们一个温情的名字:西藏妈妈。

2013年,西藏自治区实施了“双集中”供养的政策:县级社会福利院集中供养孤寡、病残的居民;地市一级的儿童福利院集中供养“失怙失恃”的孤儿弃儿,保障他们的生活,保证他们受教育的权益。从作品反映出来的现实看,西藏一些地区,弃婴、孤儿现象比较突出。作家重点采访的昌都第二儿童福利院,就收养了1500多名孤儿,需要配套相当数量的“爱心妈妈”。拉萨市儿童福利院,本身收养的孤儿就不少,又接收了好几家解散的私人孤儿院的孩子,也要扩招“爱心妈妈”。那曲、林芝、阿里、日喀则、山南等地儿童福利院都需要增加“爱心妈妈”人数。昌都市民政局局长布措的一项工作,就是开车到各个乡村,寻找孤儿,“拾孩子”,带回福利院,为孩子们寻找“爱心妈妈”。政府采取集中供养是精准实施符合西藏实际情况的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的举措,更与西藏社会稳定、长治久安的战略紧密相连,意义不同一般。报告文学《西藏妈妈》站在国家社会和谐稳定的思想高度上,讲述“爱心妈妈”们动人的故事。

开篇不久,作品就细腻地描写了一个动容的场面。哥哥希热尼玛和妹妹次旺拉错的单亲妈妈被狗熊撕去了半张脸,必须长期进行康复,无法抚养他们。兄妹成了孤儿被送到昌都第二儿童福利院,将由“爱心妈妈”们通过抓阄来获得抚养权。21号的“爱心妈妈”叫卡诺拉姆,她生了两个孩子交给奶奶带,自己到福利院带了7个孩子。她特别喜欢哥哥希热尼玛,抓到的纸条果然写着那个男孩的名字,激动得把孩子抱得紧紧的。23号“爱心妈妈”次仁拉姆是全福利院最漂亮的妈妈,才21岁,就能带9个孩子。她领养了妹妹,高兴得不行。作品写出了这两位“爱心妈妈”领到孩子时的喜悦心情,也写出了藏族妇女那种纯朴天然的爱心。在两位妈妈的抚养下,兄妹俩的心情慢慢平复。一年以后,他们的母亲戴着面具来看望,发现孩子们把两位妈妈当作自己的母亲,幸福生活着。亲生妈妈内心特别痛苦,但也很放心。

格桑阿珍的27号家庭故事也很感人。格桑阿珍有当母亲的经验,她的家庭有10个孤儿。阿雄喇嘛也收养了4个孩子。但寺院长大的孩子上不了学,只有政府集中供养才能提供良好的教育条件。因此,布措局长动员阿雄喇嘛把孩子们送到福利院。格桑阿珍领养了断了一条腿的3岁大的才旺尼布,还有一个叫才旺卓玛的女孩。阿雄喇嘛开始很不放心,但看到格桑阿珍与孩子们的关系那样好,终于明白了,孩子们到福利院是来对了。

“爱心妈妈”当中,有很多“未生娘”,即没有生过孩子的姑娘。她们考上福利院之前,都没有带小儿的经验,靠着“爱心”,克服了许多困难,很快就成了合格的护理员、合格的妈妈。未生娘门拉,才到福利院半年,结婚不久刚怀上孕,就承担了把患淋巴癌的孤儿小卓嘎送到成都华西医院的任务。从来没到过成都,人生地不熟,她租了个小屋子,每天背着病孩去挂号,排了半个月的队,才挂上了一个专家号。把孩子送进医院以后,她每天都要去照顾小卓嘎,干了几个月后,福利院领导才派另外一个未生娘前来替换,后来又换了一个新的未生娘。三个未生娘没日没夜轮流护理,终于等来了奇迹——小卓嘎的病治好了。

福利院最难的工作是救护弃婴。孩子刚出生,如果没能及时发现,一个刚到世界的小生命,还没睁开眼就结束了。一旦发现弃婴,福利院就得紧急动员,用最快的速度施救,找最好的护理员照顾。拉萨儿童福利院六号家庭的丹增拉巴就是这样一个被抢救的弃婴,而且是一个盲童。他比别的儿童活得更艰难,也因此得到“爱心妈妈”卓嘎更细心的照料。妈妈比谁都着急,带着他到处求医,还得到慈善机构的赞助,把丹增拉巴送到北京同仁医院。医生诊断,盲童的眼疾目前不能医治,但可以通过手术恢复一些视力。只是现在年纪太小了,还无法手术。卓嘎妈妈说等他再长大一点,一定要让他去手术,相信会有重见光明的一天。回到拉萨,妈妈每天都抱着他,给他唱歌,直到他睡去。有一天,她突然看见,“丹增拉巴的眼睛里突然有一泓清泉流了出来”,那是孩子的泪水。

“爱心妈妈”被孩子们称为“度母”,就是天上的观音。她们当中许多人都有一些坎坷的人生经历,日子也过得不容易。然而,她们都不会因为个人困难放弃自己的责任,放弃自己的爱心。大曲宗以前在农村老家种青稞,供养四个侄儿侄女,直到成人。自己32岁了,还没谈上对象。她应招进了山南儿童福利院,找到了当妈妈的感觉,爱上了“爱心妈妈”这份职业。孩子们在学校受人歧视,说他们在福利院长大,没有妈妈,大曲宗就冲到学校对老师们说,我就是他们的妈妈,不能让他们受其他孩子欺负。她总是替孩子们挡风遮雨,排忧解难。19岁的拥中卓玛在林芝有份稳定的好工作,有“一颗牧场上卓玛花一样纯洁的心”。一天,舅舅说,林芝儿童福利院正在扩招,我们家有慈善积德的传统,你应该去报名。拥中卓玛听从了舅舅的建议,也得到了单位领导的支持,应聘当了“爱心妈妈”,和四个孤儿组成家庭。孤儿拉错刚来时才两岁,“眼神惊慌,像一只小猫,头发缠成一团”,身上到处是虱子,也不跟人说话,拥中卓玛抱她睡了两个月,终于听到孤儿轻声叫:“阿妈拉。”嘎斯原是个草原放牧女,后到城市一边打工一边读书,几年后好不容易拿到了大专文凭,报考了昌都儿童福利院,成了福利院为数不多受教育程度高的“爱心妈妈”。她开始不习惯孩子叫她“妈给”,要孩子们叫阿姨或阿佳。她带的孩子年纪跨度较大,有的叫“妈给”,有的叫“阿佳”。她和孩子们建立感情后,也就不纠结了,一心要当好“爱心妈妈”。西藏“爱”的故事太多,每一个福利院都有讲不完的“爱”的故事。

《西藏妈妈》一书由此升华了鲜明的思想主题:无论这些妈妈从哪里来,无论自己有什么人生,无论未来她们会怎样,现在集合在一起,用“爱”的力量托起了西藏儿童福利事业,也托出了西藏精神,无愧于“西藏妈妈”的称号。作家徐剑讲述西藏故事,总是带着一种感情,带着一种乡愁。在这部报告文学里,他突破原有理性表达的方式,有意使叙述更接近散文,更具抒情性,更具诗的意境。作者细腻地描写西藏高原特殊而又迷人的自然地理、长河大川、草原山地、村庄牧场、宗教文化,把风光风情风俗融进一个个女主人公形象的塑造过程里,不猎奇、不传奇,只写真实,只写普通人。天地相映,情景交融。我们感受到这是一片深情的土地,这里生活着善良的人民,西藏大爱精神源于这片土地和人民。

(作者系作家出版社原总编辑)

2023-10-23 □张 陵 徐剑长篇报告文学《西藏妈妈》: 1 1 文艺报 content72037.html 1 深情的土地 善良的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