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与自然的关系,首先是空气与水的亲密接触,只有在饱和的空气下我们才能像万物一样,具有生命的特征。其次是水,如果没有水,世间任何生命都会枯萎。由此可见,空气和水的源头就是自然的原乡,从古至今,人类的生命体系都往返于大自然的语言和版图中,它是一座座巨大的博物馆,也是动植物生长的地方。
我有机会来到了草原,来到了《草原》文学杂志的自然生态写作营。在那个落日笼罩着草原的时辰,我乘坐的飞机正在下降,我坐窗边,可以幸运地从空中俯视草原的场景,飞行的距离与草原产生了神秘幻境,我能感觉到6月底的草原上的牛羊群,正在夕阳中寻找它们的营地。草原是自然生态中辽阔的存在,只有在飞机落地时,我才知道草原就在我身边,并绵延出去。那一夜我已经到了草原,我的梦乡仿佛已经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上荡漾不息。
《草原》杂志社的自然生态写作营,将我们从晨晖中唤醒,车轮下的草原超过了我们有限的想象力,这是21世纪人们追索中的速度与激情中的大草原,我们终于可以在草原上徜徉了。在养马店,一个人因为热爱草原便养了几百匹马,当他讲述马的故事时,我们在他的马店看见了他收藏的各种马鞍,还有与马有关的多种器物。我第一次了解了马鞍居然有那么多结构:前鞍鞒、鞍垫、鞍花、后鞍鞒、泡钉、鞍翅、肚带、马镫……
我们来到那一匹匹膘肥体壮的草原马面前,我想起了这草原上,历史的尘埃中被战马铁蹄扬起的传说。我们慢慢地靠近马,这些有灵性的马儿竟然如此温柔,当我们用手去抚摸马的脊背时,很难想象这些驰骋疆场和大草原的马,接受了我们的抚摸。
我的手抚摸着那匹枣红色马的后颈和面颊,风来了,吹拂着马的脊背上隆起的线条,草原因为有了马蹄声才有了穿越漫长岁月的辽阔。
在蒙古包外的草原上,几个20多岁的蒙古族小伙子,骑着马奔驰而来,手里举着弓箭一边奔跑一边将箭射出去……历史的场景仿佛又重现眼前,那些英勇的骑手书写了壮丽的篇章。而此刻,我们坐在蒙古包里,刚刚骑马射箭的青年们坐下来,怀抱马头琴给我们唱着草原的歌曲。他们低沉而忧伤的歌声,不需要音箱和话筒,这是他们用灵魂唱给大草原的歌声。
我们来到了呼伦贝尔莫日格勒河畔,只要抬起头来就能看见天边尽头,数之不尽的马驰骋在草原上。他们告诉我,呼伦贝尔草原最好的季节就是七、八月份,这时候的草原有鹅黄色和看不到尽头的绿……感伤主义者的想象力突然在我心中升起,对于呼伦贝尔大草原来说,有漫长的寒冷熔炼着草场,所以,当盛夏降临时,这草场上的野花,都是被时间熔炼出的神曲。
沿着莫日格勒河畔的草原行走,清澈的河湾向着远方流动,自然写作营就像古代人们栖息地的烟火,当它燃烧时我们能与大地万物万灵共同厮守。而当它熄灭火光时,我们头顶着明月,进入了凉爽的梦乡。在莫日格勒河畔的一座马厩里,我们一群人走进去,开始了一场即兴诗歌朗诵,每个人朗诵的诗都要与马有关系。这是一座敞开在草原深处的马厩,离弯弯曲曲的莫日格勒河畔只有百米的距离。每一个人都在这里寻找到了诗意,每个人朗诵而出的诗句中都有一匹马在奔跑。
在图嘎营地的夜晚,一场呼伦贝尔草原上的星空诗会又开始了:星空闪烁着,诗人们出场了。旁边是沉入梦乡的大草原。银白色的圆月照耀着梦乡中的草原。自然写作让我们离古老的原乡更近,这是古老而诗意的夜晚,我们走进了原乡,寻找着自然写作营的星空。
地球太大了,但如果你真的想抚摸地球,它就是一颗松籽,一粒饱满的谷物,或者是从树上滑落的一粒粒白色的鸟粪。这就是自然写作,它来自你的生活,你呑咽下的果实,你热泪盈眶的欢喜,你存在的位置。我们从草原出发,将回到故乡,回到出生地,回到候鸟宿迁的地方。自然的力量永远和我们的日常生活在一起,我们离不开绿草的摇曳,也同时离不开江河湖海的潮汐,我们身边都是一座座敞开窗口的自然写作营,就像一次次万水千山的迁徙,我们从梦中醒来,看见了荒野,也同时看见茂密的植物,绚丽多姿的花朵。我们无法与自然分开,因为只有在自然中,我们呼吸到了空气,我们在自然万物的笼罩下写作和生活!
(作者系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