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版:文学评论

童年的回响

□英布草心(彝族)

《木七下山》,英布草心著,百花文艺出版社,2023年6月

凡成人者必经童年,童年的味道与色彩因人而异、不尽相同。20世纪80年代初,包产到户政策施行不久,改革开放也刚刚起步。我出生于四川大凉山一户普普通通的彝族家庭,父亲是农民,母亲也是农民,周围是接天连地的大山,土地贫瘠、资源匮乏。因此,在这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上,大部分老百姓的奋斗目标是温饱。

那个年代,大人的口中听得最多的故事是过去的饥荒,最耳熟能详的名言是“勤奋成大事,懒惰毁一生”“有了一顿充,没了敲米桶”。我幼时是病秧子,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听外婆讲似真似幻的故事,躺在僻静的山坡看明亮的太阳东升西落,坐在陡峭的山崖看矫健的山鹰在天边盘旋不休。这样的童年,总令我对山外的世界有着莫名的向往,当然那时并不知道向往的是什么。

在这部由百花文艺出版社推出的、关注留守儿童身心成长的现实题材长篇小说《木七下山》里,有我所熟悉的童年的影子。小说故事并不复杂,主要讲述一位凉山少年勇敢追逐梦想、最终走出大凉山的励志故事。作品将视角对准大凉山曾经的贫瘠与困苦,对准当下精准扶贫政策和希望工程,对准留守儿童群体,关注大凉山近年来的山乡巨变,以及在这种变化下少年儿童所经历的身心阵痛和获得的成长。

大凉山曾是国家深度贫困地区之一,在这里生活的老百姓在困苦年代没有因闭塞的环境、落后的交通而放弃追求。在向往美好生活的路上,《木七下山》中杨洪邦、李阿洛这样的父母俯首皆是。与其土里刨食食不果腹,不如走出大山拼出一条道路。《木七下山》里的主人公杨木七与其他山上的孩子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的父母在离开大山后从不曾回来看望过他。

在凉山,杨木七这样的留守儿童不是个例。2010年7月的一天,我在一处偏远的乡镇教书,放假就回老家。我在老家背后的一条小路上遇到一位6岁的孩子,身上穿着干净的蓝色短袖与黑色短裤,头发理成寸头,乍一看像城里的孩子。我抓出一把糖果给他,问他叫什么名字。他用明亮聪慧的眼睛打量我,没有接我手上的糖果,也没有回答我说的话。他周围的小朋友用彝语说:“叔叔,他是一个哑巴。”

回到家里,母亲对我说,他是阿东家的儿子,三岁时离开大山跟着阿东夫妇去了广州,在广州读了两年幼儿园。由于带着孩子不方便打工,去年他们把孩子送回山里让爷爷帮着照看。最初的时候,这孩子会说一些普通话,说得还挺标准的。后来,他发现自己说的话爷爷听不懂,爷爷说的话他也听不懂,加上周围的孩子全都只说彝语,这孩子就慢慢失去了语言表达能力,原来环境真可以让人成为“哑巴”。这事让我深受触动,感慨万般,多年不能释怀。

2019年9月,我作为一名脱贫攻坚援藏干部,在一个海拔近4000米的高原藏区驻村,摆在我面前的第一件事是怎样适应高反缺氧的高原气候环境。在驻村刚开始的两个月,每天半夜我都会因缺氧呼吸困难而醒来几次,一醒来就发现嘴巴到喉咙都干燥得冒烟。刚到高原藏区,由于人生地不熟加上环境原因,虽忙忙碌碌但度日如年。驻村后,我真正感受到了脱贫攻坚第一线扶贫工作的“五加二白加黑”,感受到了中国共产党的伟大、祖国的日益强盛,感受到了党组织在基层第一线工作中的重要性。如今,脱贫攻坚工作已胜利收官,乡村振兴正在火热推进。也许,很多人在思考,脱贫攻坚、乡村振兴工作的实施,到底为老百姓做了什么、给老百姓带来了什么。《木七下山》没有正面回答这些问题,但故事的背后一直在探寻这些答案。

在时代潮流面前,我们应该有独立思考、清醒认识、勤恳做事的能力,只有这样才有利于国家的繁荣发展。新时代除了囊括我们生活的社会现实之外,更应该体现这个时代积极向上、宽容善良、锐意进取的精神取向。新时代儿童文学,应该大胆探索独特风格,追求艺术真谛。新时代的儿童文学作品不应该与他人作品同质化。当然,儿童文学的阅读群体是青少年儿童,这在写法上要求用儿童的视角讲述儿童的现实生活。写作《木七下山》过程中,我大脑深处回旋最多的就是童年的美好与苦涩,有一种回不去的伤怀汇聚成山涧溪流在记忆里回淌,与此同时,新时代精神的勇敢向上也时刻激励着我。

2024-02-07 □英布草心(彝族) 1 1 文艺报 content73478.html 1 童年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