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版:书香中国

梅花英雄梦

□琼 瑶

《梅花英雄梦》,琼瑶著,作家出版社,2024年6月

前 言

这部《梅花英雄梦》,是小说,而不是历史。它更不是历史小说。

我的父亲是一位历史学家,他采众家之言,博览群书,写出了一部《中华通史》。把中国的二十四史,用现代的白话文再诠释了一遍。父亲告诉我,即使是历史,在其中,也有一些不真实的部分,更有一些隐讳而杜撰出来的东西。写历史,有曲笔,有隐笔,有伏笔……如果秉笔直书,那就是“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了。古往今来,像齐太史、晋董狐、司马迁的史官史家,能有几人?

父亲是一位真正做学问的人。而我,是一个写小说的人。我过去写小说,总觉得我受到很多拘束。这些拘束,常常是我的障碍,让我无法尽情、尽兴、尽力去发挥。写小说,需要很大的想象力。我的想象力,却常常被抑制着。写现代小说,要忌讳政治、道德、法律、地点和各种思想上的问题。写古代小说,那就更加困难了!我多羡慕吴承恩,他的《西游记》,充满了各种作者的幻想,孙悟空大闹天宫、女儿国、牛魔王、火焰山、红孩儿……真是应有尽有。尽管没有任何历史依据,却好看得让人着迷!

那么,写一部以古代为背景的小说,是否一定要忠于历史呢?小说里的人物、情节是否一定要在历史中有所依据呢?所以,我去研究中外的小说,希望能够找到答案。

中国的古代小说中,最著名、最脍炙人口的《三国演义》,其中的“借东风”“草船借箭”“三气周瑜”……在历史中都找不到依据。貂蝉这位女子,在历史中也找不到。

《水浒传》,源自《大宋宣和遗事》。宣和遗事本身,在历史中,也找不到依据。宋江之名,不在《大宋宣和遗事》中。七十二地煞星之名,也不载于《大宋宣和遗事》中。

《红楼梦》家喻户晓,尽管众多“红学家”研究它的背景,研究人物是否影射前人,但是都没有定案。至于那位进宫的娘娘“元春”,到底是哪个皇帝的妃子?没人知道。

抛开中国的著名小说,谈谈西方的小说。法国大仲马的《三剑客》《基督山恩仇记》,雨果的《钟楼怪人》《孤星泪》,俄国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前苏联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美国马克·吐温的《乞丐王子》,玛格丽特·米切尔的《飘》……不胜枚举。它们有的有时代背景,有的根本没有。至于其中的人物、情节、故事发展……都是作者杜撰的,在历史中,也找不到依据。

但是,这些中外小说,实在“好看得要命”!虽然没有依据,不能“考据”,却完全不影响它们成为好小说,成为很多读者一看再看的名著!

经过这番研究,我觉得我终于可以放下“历史依据”了!我要在有生之年,写一部“好看”的小说!除了“好看”以外,更重要的是小说的“主题”,是我要表达的“思想”!

所以,这部《梅花英雄梦》,我抛开了一切细节拘束,放开我的思想,让我可以天马行空地杜撰它。请我的读者们,不要研究其中的历史依据。故事是我杜撰的,连年代朝代,我都刻意模糊了。故事里的人物,也是我创造的,不用去找寻我有没有依据。至于小说里的官制、称谓、地名、礼仪、传奇、武术……都有真有假,有我的混合搭配。我曾说过,小说是写给现代人看的,只要这部小说能打动你,我就没有浪费我的时间(虽然,我还是在考据和逻辑上,下了很多功夫,相信你们看了就会明白)。

这部长达80万字、经过7年才完成的小说,我绞尽脑汁的,是情节的布局、人物的刻画、爱情的深度和英雄的境界!至于其中的各种发展,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生死相许、忠孝仁义、沙场征战……都发挥到我的极致。或者,它和我其他的小说不太相似,可是,我认为这是一部很好看的小说。因为,在陆续写它的时候,它曾感动过我,曾安慰过我千疮百孔的心。我希望,我的读者,它也能感动你,也能疗愈你曾经受创的心!

书 摘

太子、皓祯、吟霜等人飞骑赶回长安的将军府。然后,太子和皓祯偕同袁柏凯,立刻进宫见皇上,在御书房里,两人展开从波斯地毯上撕下的地图,和另外两张手绘的战略图。皇上一看,震惊得差点从坐榻上摔下来,紧急起身细看,不敢相信地说道:

“难怪你们要朕屏退左右,这就是荣王的兵力图和作战图,他们伍家在锯齿山真的养了十万大军?”

“还不止,骆驼山还有两万人马!进攻时会让人误以为东边才是主攻战场,其实大军都在西边!就怕父皇不肯相信,所以儿臣和皓祯、寄南,跋山涉水经历各种危险,才亲眼目睹了他们浩大的军事规模,伍震荣这是要篡位,其心可诛!”太子说。

“据臣推断,荣王已养兵数年之久,又勾结突厥波斯叛将,武力火药实力惊人,而且十天内就要发兵攻打长安皇城,臣恳请陛下,应立即出兵剿灭叛臣贼子!”皓祯说。

“朕一再容忍,不愿发生内战,荣王居然这样背叛朕!”皇上痛心疾首,“他是朕登基后,第一个封王,第一个给予‘丹书铁券’的大臣啊!”

“伍震荣既对父皇不仁,父皇何须对他有义?他们迫害忠良,扫除父皇身边的重要臣子,就是要架空父皇的权力!”太子激动地说,“父皇请为我朝当机立断!寄南和灵儿现在还潜伏在敌营,准备为我们做内应!”

“什么?寄南还在敌营里?”皇上惊跳起来,急问,“柏凯!你能调动多少兵力?”

“回陛下!因事出紧急,左骁卫有三万人马。我朝距离锯齿山最近的是白云岭军营,可动用左右神威军五万兵力,但皓祯说荣王已有十万大军,我们就用八万大军去应战!因为宫中的羽林军不能动!”柏凯说道。

“为何羽林军不能动?”皇上问道。

“因为伍项魁是‘羽林左监’,伍震荣整天出入皇宫,命令羽林军已经是常事,羽林军等于是伍家的军队!”太子说。

“非但不能动用羽林军,一旦开战,还要防备羽林军造反!中央十六卫,除了爹的左骁卫,都要全力保护皇宫和长安!”皓祯说,“我们用三天来调兵遣将,在最后一天夜里,把羽林军悄悄撤退,换上左右卫!左右卫的崔浩上将军和陆云上将军忠心耿耿,可以信任!”

“所请照准!这个讨贼之战,不能打草惊蛇,必须采取突袭式的围剿行动,最好集中在山上一举歼灭‘龙伍军’。为了统一,朝廷军队都用‘神威军’名号!”皇上终于断然下令。

“柏凯明白!绝对不能打扰到百姓,而且要速战速决!”袁柏凯振奋地说道。

“朕命袁大将军为最高统帅,皓祯为副统帅,李远霖大将军去攻骆驼山,李德辉将军带上东宫十卫中的五卫去支援你们!刘震、张畹两将军带着十四卫专门守住皇宫和长安!崔浩和陆云两位上将军带着左右卫立即替换羽林军!”皇上看向太子,“启望!朕知道你满腔热血,忧国忧民,这时候也该是让你上战场历练了,朕准你追随袁大将军一起出兵,剿灭伍震荣!”

“谢父皇!”太子信心十足,“这样安排万无一失,儿臣立刻去调兵遣将!”

“慢着!”皇上坐下,摊开空白的诏书,“朕要立刻给你们御笔诏书,让你们凭诏书去调兵遣将!崔浩、李远霖……几位忠心的将军,立刻召唤进宫,让朕面授机宜!”

皓祯和柏凯同声说道:

“臣领旨!”

皇上看着太子,似乎有几千几万个不放心,眼睛扫向曹安,曹安立刻会意,走进了后面的密室,然后,从密室中拿出一件银色编织的细丝衣服来。

“这是一件锁子甲,”皇上把锁子甲郑重地交给太子,“是贴身的铠甲,刀枪不入,宫里只有这一件,你要上战场,无论如何,都要贴身穿着,外面再穿普通的铠甲,以免受伤!”

“父皇!”太子惊愕而感动地捧着那件锁子甲,知道是件防身宝物,不敢接受,“这件是父皇防身用的,儿臣怎敢……”

“启望!”皇上打断了他,充满不舍地看着他,“是你要上战场,不是朕!如果你不穿上这个,就不许参加这次的行动!”

太子不敢不从,只得谢恩接受了,心里是满满的感动。

从皇宫出来,太子等人立刻到了将军府,鲁超、邓勇带着卫士,把书房保护得密不透风。太子一步上前,对柏凯、皓祯说道:

“这个讨贼之战不像皇上说的那么简单,我们不能直接进入山里,那锯齿山是他们的地盘,里面有各种机关,可能还有各种密道,我们进去会被他们瓮中捉鳖!我们也不能带辎重,因为要秘密行军,不能被对方发现!但是,我们有‘神槊骑兵队’,专门对付他们的陌刀队,我们的军队阵势操练纯熟,例如‘一字长蛇阵’和‘八卦阵’!我们一定要把他们的大军,引到山外面的平原上来打!”

“一字长蛇阵和八卦阵是什么?”吟霜好奇地问,自从她用了昏睡液那招,皓祯已经把她当成女军师了!反正,对于吟霜,他是爱和崇拜都分不清的。

“这是摆出阵势来打!”皓祯解释,“攻打‘一字长蛇阵’的头或尾,另一端转过来对敌,就形成‘双龙抢珠阵’。如果中间蛇腹向前,就形成‘天地人三才阵’。四角打直,每边并开一门,阵即成‘四象封门阵’。各角对穿,变成‘五虎啸天阵’。然后变化排列成龙虎豹鹤猴蛇六形,成‘六出飞花阵’。接着骑兵之部拉成线如斗柄,步卒之部排成凹字形如斗底,就成‘北斗七星阵’。斗底化凹封口成圆,再形成八角八门、八个出口,以骑兵横亘于底部而锁之,就是‘八门金锁阵’。再按九宫排列,每格步骑弓弩混成,九宫互相策应穿插,便是‘九瑶星官阵’。最后形成十个天干序列,变成‘十面埋伏阵’。”

“哦?”吟霜听得目瞪口呆,“那么,这个‘一字长蛇阵’,就等于十个阵势,变化无穷,难以抵挡了!那么,八卦阵呢?”

“八卦阵,”太子接口解释,“八卦阵也可以称为‘五行阵’,按照八卦的次第列为阵势,八八可变成六十四卦,常使对方军队陷入迷离莫测之中。五行指木、火、土、金、水。加之五行又代表青、赤、黄、白、黑五种颜色,这五色盔甲,可以代表五种武器,如刀、枪、弓、槊、戟;也可以代表五个兵种,如步、骑、盾、矛、弩;也可以混合编组联合使用,能够独立作战,无坚不摧。”

吟霜听得眉飞色舞,拼命点头,柏凯皱眉说:

“只是,我们要怎样把他们从山里引出来呢?”

“这点我已经想到,幸好巴伦回到长安了!我准备今晚就连夜把巴伦将军训练好的那批精兵,送进山里去,干掉一些他们的人,换上他们的军服,等到我们和寄南、灵儿的约定时辰一到,这些精兵就在山里制造混乱,让伍家军变生肘腋、自乱阵脚,把他们通通吓得跑出来!”皓祯说。

“巴伦将军有多少精兵?最擅长的是什么?”吟霜忽然插口问道。

“那队精兵只有五百人,可是几乎十八般武艺都会!最擅长短兵相接,肉搏战也是勇不可当!”皓祯说,惊奇地看吟霜,“难道你还有战略不成?”

2024-07-26 □琼 瑶 1 1 文艺报 content75704.html 1 梅花英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