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亚·卡明斯基(Ilya Kaminsky),1977年出生于原苏联敖德萨市的一个犹太家庭,四岁时他因医生误诊失去大部分听力。当被问及“失聪”对他意味着什么时,他回答:“在沉寂的生活中,我尽量去寻找快乐。听不听得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创造出什么。”正如他诗中所写,“一个耳聋的男孩数着邻居后院里的鸟,然后造出一个四位数号码。他拨打这个号码,在线路上对着声音表白他的爱”。
卡明斯基的少年时代无疑是孤独的,但也是快乐的。他喜欢听童话故事,念巴别尔的小说,也熟读布罗茨基、茨维塔耶娃、曼德尔施塔姆等人的诗歌,十二三岁时便展现出文学天赋,开始发表诗歌,人称“小布罗茨基”。
十六岁那年,卡明斯基随家人以难民身份移居美国,来到一个由全然陌生的语言组成的国度。他继续用俄语写诗,直至父亲去世,他发现自己无法再用俄语表达内心的感受,于是改用英语写作。《费城问询报》称其英语诗歌“使以英语为母语的美国人感到羞愧”。
从乔治城大学毕业后,卡明斯基成为著名的菲利普斯埃克塞特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驻馆作家,现任普林斯顿大学教授。他的作品被译为法语、德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等20余种语言,曾入围美国国家图书奖短名单、T.S.艾略特奖短名单,并荣获《洛杉矶时报》图书奖等重要奖项。2013年,卡明斯基成为上海国际文学周唯一受邀的外国诗人。2019年,他被英国广播公司评选为“改变世界的12位艺术家之一”。
“流亡”一直是卡明斯基诗歌的重要主题。在他的诗中,“流亡”反复发生,“流亡者”时隐时现。卡明斯基写布罗茨基的流亡、曼德尔施塔姆的流亡,是在写诗人的流亡,也是在写自己的流亡。卡明斯基在不同的国度、不同的语言之间流浪着,但他不曾因此自怜,在他看来,流亡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宛如一场有意思的旅行。新的国度、新的语言使他能以新的距离来审视自己。他宁愿做语言的公民,做童年的公民,做地球的公民,效忠于天空、大地、自然元素和他的邻居。正如他自己所言:“在古希腊语里,地球是旅行的意思。”
扎加耶夫斯基曾这样评价这部诗集:“《舞在敖德萨》诞生于两个标志——记忆与狂欢。” 卡明斯基宛如一个天真的孩童,用狂欢般的嬉戏,消解着记忆的沉重。诗人很擅长从经验里摘取实在的瞬间,记下任何看到的新鲜事物,细细收集,编织进诗行里。在他的诗中,炮火与废墟、尖叫与死亡、战争与冲突,交织着鸽子与乌鸦、剧院与音乐厅、西红柿与烤鱼。到处是跳着舞的人,甚至有一只跳着华尔兹的猫。
同时,诗集本身也是卡明斯基献给读者的一支舞。诗人调皮地打破读者对传统诗集的印象,把街头用语、“冷薄荷-黄瓜汤”的菜谱都写进诗集;模糊诗与散文的界限,将散文和诗穿插在一起,不断地重复标题,宛如跳起一支双人舞。
《舞在敖德萨》让人追寻记忆,发现世界。诗人做的,正是“去寻找,拼命地,也许,热情地,当然,欣喜地,是的,寻找一首诗,一个词语,一个意象,让世界更清晰,哪怕只一小会儿”。
(作者系书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