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版:少数民族文艺

我写作的野心

□李司平(傣族)

李司平,1996年生于云南普洱,傣族。作品散见于《中国作家》《民族文学》《花城》等刊,有作品先后被多家刊物选载。曾获第九届《小说选刊》年度新人奖、第九届云南文学艺术奖、2021年度云南文学优秀作品奖等文学奖项

植根于云南写作,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中总会对“云南”这两个字衍生出新的定义。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呵,我的文学创作领受了太多太多来自它的滋养。是时候了,我必须重新认识一次我脚下的这片土地。或者说,这些年来我笔耕不辍、步履不息的文学创作,使我每天都对云南这片土地产生新的认知与感触。是时候了,朋友,我必须更正你对于云南的认识。“云南”,它绝不仅是一个用于区域地理划分的简单地名,它是一种气质,一种天地之间洋溢着神性与野性的圣洁气质。

在很多场合我都愿意谈及我的故乡,那是一个位于无量山腹地的小地方。我表达的愿望在那儿萌芽,我的文学创作从那儿出发,那儿为我的文学创作提供了丰厚的土壤。我们县的全称叫做镇沅彝族哈尼族拉祜族自治县,我出生在县里一个叫做振太的古镇。振太镇历史上是茶马古道上一处重要的集贸重地,那里的人祖上大都是从四面八方沿着茶马古道汇聚到这儿的。我专门查过资料,振太镇有汉族、彝族、傣族、回族、蒙古族、哈尼族、拉祜族、苗族、白族、满族、傈僳族等14个民族(估计现在不止14个)。按照更加规范的表述,振太镇是一个多民族大融合的地方,我成长起来的者来寨也是一个多民族大杂居的村寨。在这样一个多民族文化交织共生的环境中成长,我理应得到更多。最为首要的,便是我得到了想象力的启蒙。我从拉祜族的神话传说中知道了,末日大洪水来临时,是一只神奇的葫芦拯救了苍生;我从哈尼族的传说中知道了,史前天地之所以混沌,是因为一棵参天古榕遮天盖地;我也从傣族的传说中知道了,天地初开之时飘摇晃荡,是一头名叫掌月朗宛的神象四足而立,顶住了天,稳住了地……如此种种,开启了我的想象之门,为我的文学创作提供了一个专供于想象的独特场域。

不知在什么时候,我确认它曾真实发生过。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喊我:“你该写作了!”是的,我该写作了。我更愿意将这样的内心呼声诠释为一种文化自觉,正如费孝通在《对文化的历史性和社会性的思考》中所说:“文化自觉是一个艰巨的过程,首先要认识自己的文化,理解所接触到的多种文化,才有条件在这个正在形成中的多元文化的世界里确立自己的位置,经过自主的适应,和其他文化一起,取长补短,共同建立一个有共同认可的基本秩序和一套与各种文化能和平共处、各抒所长、联手发展的条件。”必须承认,民族作家在形成文化自觉并正式开始写作之前,必然会经历一段漫长的准备过程,一段从无到有、从朴素到系统、从借鉴到内化、从单纯表达到深刻反思的过程。准备的过程很痛苦,但又是必需的。你必须自觉,找到专属于自己的审美;你必须觉醒,意识到母族文化在世界民族百花林中处于何种地位;你必须完成蜕变,找到一种能代表母族与世界进行对话的语言。只有如此,文学的殿堂才会真正向你打开它神圣的大门。

行走云南,书写云南,在这小小的稿纸上为云南画像。那么多秀丽的湖泊、雄奇的山峦、纵横的江河、多姿多彩的民族文化,正朝我扑面而来。所以朋友,我必须告诉你我全部的写作野心。我渴望完成文学艺术与我脚下这片土地的同构,我渴望站在云南高原之巅,制造一朵彩云,从天边飞往中国大地,一直飞到世界中去。当然,你可能会说,这样的野心大得无边无际。但我必须告诉你的是,此时此刻,云南这片热土之上,正涌现出一个个优秀的写作者,他们同样领受着来自云南山川人文的滋养,生机勃勃,蓄势待发。

2024-09-11 □李司平(傣族) 1 1 文艺报 content76305.html 1 我写作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