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版:书香

边疆对自身的阐明

——读孤岛散文集《新疆时光》

《新疆时光》,孤岛著,百花文艺出版社,2024年5月

□王 族

到过新疆的人,他心里会装着一个他看见的新疆;没有到过新疆的人,他心里则装着想象中的新疆。新疆就是这样一个无论你是否到达,都会以外在景象吸引你,或者以深厚边疆文化力量震撼你,抑或以直接而刚烈的地域气质感染你,让你觉得自己的生命,注定要在新疆完成心灵嬗变,或者吸取精神和行为的双重力量,在新疆活出早先想象不到的人生。但是新疆同时又是遥远而又偏僻的,加之她因为地域和文化的特殊构成,所以对于抱着极大热情,不远千里奔波而来的人们而言,新疆常常展示出强烈的地域震撼,让到达新疆的人大为感叹新疆的辽阔和美丽。作为极具边疆特色的新疆,它对每一位到达者,都以“赠予”方式让他有看见,有感动,有聆听,有体验,等到离开的时候,在心里装下了一个属于他的新疆。

具体到一个写作者或者热爱新疆的人,譬如散文家孤岛,新疆之于他又会是怎样的个人际遇?或者说,当他在年轻时像大多数向往诗意新疆的年轻人一样,从浙江远上西北以西的新疆,一待就是40多年,无论从户籍还是生活习惯,他已完全变成地地道道的新疆人。

孤岛在这样一种极具阳刚气质的环境中生活了这么多年,其江南习性已被新疆气息彻底改变。他深谙自己正在自觉或不自觉被改变,于是他乐不可支地让自己沉浸于“第二故乡”“生命炼炉”“全新自我”的巨大嬗变之中,自觉接受了精神与肉体的双重冶炼。因为他在这样的际遇中感觉到了自己脱胎换骨的变化,所以他发出感叹:“江南是我母亲,大西北是我父亲”。这是一个写作者的警醒,也是一种自觉的自我认同。有了这样一种认同或总结,孤岛在他的散文写作中就有了清晰的精神向度。也就是说,他知道自己应该向哪个方向挺进,应该怎样写自己“在新疆”的关键所在,亦为我们了解他的散文提供了确切的判断切口。

散文集《新疆时光》从内容取舍,文本结构到表达取向,对新疆散文都有很鲜明的意义。也就是说,如何确立散文中的新疆,或者如何确立散文中的“我”,不仅仅是写作问题,还是一个人精神在场,或者安放灵魂的问题。孤岛找到适合散文写作的方式,以“山河精魂”“丝路沧桑”“城市与人”3辑,完成了这部散文集。在书中,孤岛一直以一个江南学子的心态和眼光,在感受新疆外在大美和内在道德精神,让“我”与自然合一,美与崇高合一。

孤岛作为到达者,自觉地让自己成为精神抵达的体验者和见证者。譬如他写到塔里木河,就独辟蹊径地肯定了这条河的独立精神(不愿流入水多的大海),并且写出它的感恩情怀、殉道精神等等,不一而足。因此,塔里木河就是极富人格化的河流,是孤岛理解并且拥有的塔里木河,或者说孤岛借塔里木河抒发,表达了“我”,让塔里木河因为“我”有了思想情怀,从而“耸立”起来,成为一种精神象征。书中写了著名探险家余纯顺和刘雨田,对他们勇敢穿越荒原,用双脚书写大西北的勇士精神、探索精神、人与自然和谐精神,都进行了淋漓尽致的书写。

散文集中涉及了新疆诸多物象,其生命状态和精神状态对孤岛是一种印证。孤岛在多个特殊场景(草原、沙漠、牧场、河流、山峦、绿洲、村庄)的到达,其实是一种确认,因为地域像一个人一样,是敞开并抱有期待心理的,这时候孤岛的到达和个人的灵魂信息,就显得尤为丰沛和深情。地域和物象与孤岛一起呈现,彰显出物与人、天地与万物互相依存、互相影响的古老例证。因此,孤岛散文中的新疆,便不是单一的风光新疆,而是凸现精神光芒或心灵力量的新疆。

孤岛不停地从散文中寻找“我”,所以他的情怀和感情方式,与天山南北相对应的同时,亦显得丰沛和真挚。或许一个人在新疆行走和到达,然后写下散文,都会让心灵和灵魂达到确切慰悦。孤岛的每一篇散文里都活脱脱地呈现着一个到达的“我”,其后立着人的品格。无论在怎样的境界,说出怎样的话;无论奔赴向某一个具体场景,或深入新疆人的具体生活,再或者无论是沉浸于哪种历史、文化和民族,孤岛的情绪都浓烈奔放,富有个性化见地……这是孤岛散文艺术的独特风格。他将江南的清雅、灵秀和聪慧,与西北的豪放、气势和风骨揉为一体,使此散文集体现出难能可贵的优美阅读体验。

(作者系新疆作协秘书长)

2024-10-21 ——读孤岛散文集《新疆时光》 1 1 文艺报 content76621.html 1 边疆对自身的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