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版:影视

中国故事里的时代精魂与人文风骨

□闫 伟

迷你剧《我的阿勒泰》

2024年,在气象万千的文艺百家中,国产剧集创作立时代精神、书人民史诗、讲中国故事、走精品之路,依然保持着锐意探索、昂扬向好的发展态势。一批主题深厚、富有审美蕴藉的佳作,寓时代风貌和人文情怀于其中,用更为成熟精当的视听表达,或刚健有力、或清新隽永地为观众注入思想能量与精神营养,以独特方式赋能文化强国建设。

时代主题的挖掘更具宏阔性和感染力,为中国精神作出生动注脚

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是实现民族伟大复兴梦想的强大内驱力。对于中国精神的生动阐述与优化传达,是文艺作品的永恒主题,也是时代赋予文艺工作者的重要使命。本年度的剧集作品中,主题性创作以宽广视域来观照生生不息的民族精神、蓬勃向上的现实图景、赓续延绵的传统美德,用更富吸引力和感染力的故事承载着大历史观、大时代观。

一部剧的精神意蕴最终凝结和外化于人物的所思所行。值得关注的是,取材自现实中真人真事的英模剧在本年度取得了显著的创作突破。以“时代楷模”张桂梅优秀事迹为原型的《山花烂漫时》,既以鲜活凝练的视听表达塑造出无私奉献、个性鲜明的英模形象,又在精神层面昭示出充满韧性、积极向上的女性力量,收获了鲜见的好口碑;以林占熺教授团队援外经历为原型的《幸福草》,生动展现了我国菌草技术团队在受援国地区的奋力实践,不畏艰难的大爱精神和推动国际减贫合作的大国胸怀令人动容。这些作品以现实主义的典型化创作原则,搭建符合现实逻辑的情节架构,使人物信仰、思想、情感的发展弧线真实落地,因而激发了很多观众的共情共鸣。

中国革命历史是最好的营养剂。经常用荧屏故事的方式重温波澜壮阔的革命历程,薪火相传的初心信仰便会更加星火燎原、传之久远。《走向大西南》展现了中共中央西南局团结广大干部群众和解放军指战员,成功解放、接管、改造、建设大西南的壮阔图景;《西北岁月》以“大事不虚、小事不拘”的创作理念,全景式再现陕甘革命根据地的峥嵘岁月,缅怀老一辈革命家的丰功伟绩;《上甘岭》以抗美援朝为叙事背景,用力讲清楚“人是打胜仗的关键”这一主题要义;《天下同心》讲述了中国共产党领导各民主党派、各界爱国民主人士排除万难召开第一届全国政治协商会议、共建新中国的故事。上述作品中的红色基因与信仰之光,在当代社会有着历久弥坚的精神感召力。另外在创作角度和手法上呈现新意的分别是《侦察英雄》与《狗剩快跑》。前者从侦察兵视角讲述抗美援朝期间志愿军某师侦察连屡次以高超的战略战术抗击美军的故事;后者尝试用平民悲喜剧的手法刻画小人物在民族危难之际的精神成长和家国大义。

还有一些作品通过谱写新时代的民族故事,丰盈着中国精神的价值内涵与审美阐释。《大海道》结合新疆摩托车手穿越戈壁、挑战自我的成长经历,既写就了当代新疆青年奋发有为的热血精神,也描绘了新疆古丝绸之路沿线的壮丽景色。《日光之城》聚焦拉萨都市生活,既从普通家庭的藏艺传承中折射新时代西藏人民的火热生活,也用明亮与厚重的色彩交织展现出西藏独特的自然风物。凭借视听语言的表现优势,形象地传达中华民族共同体的精神内核,成为这类作品的独特亮色。

从历史主脉到时代表情,从革命烽烟到市井生活,主题性创作的选题视野愈发多维阔达,故事讲述也愈发娴熟圆融。在不断平衡“有意义”和“有意思”的努力中,这些作品把弘扬中国精神作为神圣使命,镂刻时代足迹,鸣响时代回音,镌绘时代图谱,让主旋律日益嘹亮而动听。

现实景象的展现更富层次感和颗粒度,揭示时代发展与个体命运的深层关系

火热的现实生活是剧集创作的永恒富矿。五光十色的生活本身,决定了现实题材作品选题的包罗万象。只有“致广大而尽精微”的创作笔触,才能把生活的截面描摹得饱满、到位、精彩。2024年,众多现实题材剧作紧贴时代脉搏,多层次、多维度地关注社会万象、透视人间百态,从不同角度揭示出时代发展和个体命运的深层逻辑关联。

引领社会主潮的时代先锋,常常是文艺作品所倾力塑造的主角形象,本年度剧集定格了这些时代弄潮儿的夺目身影。《海天雄鹰》塑造了中国军人群像,从上世纪60年代我军飞行员在设备落后条件下以弱击强的战斗场景,到现代舰载机飞行员的技术攻坚、试飞训练、飞行特技展示,跨越时空地激发出英雄主义的精神力量。《赤热》《梦想城》则对准芯片、大数据、人工智能等信息技术核心产业,在“强国智造”的写照下阐释弘扬新生代创业者自强不息的热血担当、拼搏进取的理想情怀。同以“江河”为名的《江河之上》与《江河日上》,以我国生态文明建设为叙事背景,让不同职业场域中的环境守护者形象跃然荧屏。

行业故事是近年来现实题材剧的重要分支,本年度此类作品覆盖金融、教育、公检法等不同行业领域。同样取材于金融行业的《城中之城》和《前途无量》,前者重在凸显金融反腐背景下的人性博弈,后者重在职业理想驱使下的奋斗成长;《春风化雨》《九部的检察官》《人民警察》《执行法官》则分别聚焦乡村教师、未成年人检察部检察官、一线民警、执行法官等不同群体。这些剧作者从不同职业的属性和规律中提取故事基因,致力于把职业精神、人性光亮浸润到情节的起伏跌宕之中,使作品成为洞察社会与人生的一扇窗。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只有八集的迷你剧《我的阿勒泰》之所以能“破圈”,其魅力就来自于那些真诚纯朴但心里却盛放着诗与远方的普通人,当他们到火热的生活中去爱、去感受,便产生了直击人心的审美效果;作为本年度最具异质性的作品之一,《边水往事》在一个较为自洽的虚构空间里,用一段打工者的冒险故事揭开人性的不同维度,展现出普通人在极端环境中的脆弱与坚强;此外,《烟火人家》《凡人歌》《小日子》《小夫妻》《时光正好》《好团圆》《承欢记》等均延续了往年都市家庭的叙事范式,分别讲述不同家庭成员在经历了种种困惑和问题后的相互支撑、各自成长。

只有把生活咀嚼透了、完全消化了,才能变成深刻的情节和动人的形象,创作出来的作品才能激荡人心。这一年,剧作者脚踩坚实的大地,在各行各业中挖掘时代主脉,从世间百态间“舀”出生命底色,自烟火巷陌里提炼人生真谛,将人民的呼声与热望、奋斗与梦想化为一段段生动鲜活、直抵心灵的动人故事。

年代情怀的抒发更具深邃性和精致感,在人性真实中彰显美好与希望

2024年的年代剧,不乏可圈可点的高光之作,这缘于创作者把深邃的人性、浓郁的情感和精致的制作熔于一炉,铸造出激起国人集体记忆、文化认同与情感共振的年代史诗。或许正是因为与当下的某种时空距离,这些剧集的创作者具有了更加充足丰沛的想象与施展才华的空间。

一部《繁花》,在文学原著的基础上衍生出新的艺术生命,有滋有味、有腔有调地描绘了上世纪90年代充溢着机遇与挑战的沪上众生相,其考究的美术设计和镜头语言让剧集迈向了更高的审美层级;一部《小巷人家》,从一条小巷里几个家庭不同代际的命运轨迹,折射出时代的发展变迁,同时让观众感受到浓浓的人情味和烟火气;一部《南来北往》,讲述了两代铁路干警警魂薪火传承的故事,以一列火车上的人生百态、一群邻里间的人情冷暖见证了祖国发展的日新月异;一部《玫瑰的故事》,以鲜明的感情观、家庭观乃至生命观,触达了观众内心的幽微之处,将都市女性的妥协与坚持、羁绊与自由、平凡与梦想表现得淋漓尽致。此外,《大江大河之岁月如歌》《故乡的泥土》等也分别从城市、农村等不同场域建构起原汁原味的年代场景,让人们在怀旧的情境中受到精神滋养与心灵慰藉。

刑侦和谍战,是近年年代剧中两类引人注目的题材,凭借强情节和传奇性的先天优势吸引了固定观众群体,保持着强劲的发展势头。本年度刑侦剧中,《我是刑警》脱颖而出成为收视亮点,其以半纪实的风格和粗粝的质感,在呈现生活与年代印记的同时,生动彰显了刑警的职业信仰;其他如《血迷宫》《黑土无言》《白夜破晓》《微暗之火》《新生》等,有的以深具年代感、地域感的背景为叙事底色,在紧张刺激的故事讲述中彰显公安人员坚定的职业信念,有的以复杂人性的撕剥为纵深切口,用悬疑烧脑的情节引人对生命本真进行反思。从谍战剧《追风者》《孤舟》《破密》《深潜》等作品中可以发现,为实现该题材的创作突围,创作者或是围绕真实历史事件和人物展开艺术想象,令观众感知信仰所携带的历史基因、所浓缩的历史逻辑,或是着墨于年轻革命者的蜕变与成长,令崇高理想有了力量和温度。

“人民”不是抽象的符号,而是一个一个具体的人,有血有肉,有情感,有爱恨,有梦想,也有内心的冲突和挣扎。2024年那些立得住、叫得响的年代剧,本质上是因为对世道人心的尊重和顺应,对人性本真的深掘与摹刻,用心用情塑造出了“大写的人”。从前两年的《人世间》《父辈的荣耀》,到本年度诸多高口碑佳作,年代剧正在实现着令人瞩目的华丽转身,其以鲜明的中国风格、中国价值、中国气派在国产剧中独树一帜。

古装传奇书写更有圆融度和持续力,用虚构的故事世界诠释天道正义

2024年,一些优秀剧集更加注重运用精巧的创作思维和精湛的艺术手法,让观众真切感知中国式传奇的故事魅力与中国式情感的深流涌动,进而增强了观众观剧时的认同感和沉浸感。

继《梦华录》之后,本年度的一些古装剧继续尝试从日常生活流韵中寻求价值超越。如《柳舟记》中的柳眠棠,从经营瓷器店的商贾日常到随夫征战边关、卫戍百姓,既有细腻动人的儿女情长,更昭示出深厚的家国情怀;再如《四方馆》中的元莫,作为大雍接待周边各地来访的事务官,在流民安置、岁考监察、会盟事宜等工作中步步进阶并完成了自我蜕变。这些以布衣百姓为主要人物的“古装生活剧”,用“生活流”的叙事手法娓娓道来,春风化雨般地传递了关于道德、情感、成长等方面的正向价值观。

还有一些古装剧在故事的传奇性和叙事的张力感上做足文章,产生了较高的市场热度。如《墨雨云间》《珠帘玉幕》《九重紫》等,讲述主人公克服艰险、对抗不公,最终匡扶正义、重获美好生活的故事,让观众在获得“爽感”的同时也看到女性成长的力量。《清明上河图密码》《唐朝诡事录之西行》等,均通过悬疑探案的叙述范式和波诡云谲的传奇想象来编织情节网,满足了很多观众的奇观化欣赏需求。《与凤行》《度华年》《永夜星河》《大梦归离》等在充满奇幻的虚拟世界里,演绎着爱恨纠葛、人妖相战、朝堂之争的戏码。虽然上述有些作品在故事的逻辑性和细腻度等方面还有提升的空间,但都蕴含着天道正义的价值内核。

此外还应注意到,一些古装剧续集较好延续了前作口碑,形成了良好的续集效应。如《庆余年2》《长相思2》《唐朝诡事录之西行》等均承接原班主创,在叙事手法、影像风格上也维持了既有的艺术水准,并不断力求以深厚的文化涵养来丰富、润泽情节与人物,延展具有民族化标识的中国式故事场域。特别是《庆余年2》,延续了第一季的故事脉络与精神气质,继续打造“古装+科幻”的类型标识,在系列品牌化之路上又迈出坚实一步。

2024年是文艺工作座谈会召开十周年。本年度的优秀剧作,是广大创作者深入践行文艺工作座谈会讲话精神所获硕果的一个生动缩影,同时也为今后的剧集创作发展带来深刻启示:一是紧扣时代脉搏,真实生动诠释时代精神。生动反映新时代、新气象、新成就,不仅成为行业共识,也成为剧集作品收获口碑、赢得市场的重要引擎。本年度的一些成功作品表明,只有尊重创作规律、发挥视听优势来高扬时代精神才能创作出无愧于时代、无愧于人民的优秀作品。二是深植文化根脉,以人为本讲好中国故事。从这一年的剧作中可以发现,那些从火热现实生活中提炼精神能量、从百姓奋斗梦想中揭示人生真谛、从优秀传统文化中提取传世基因的剧集作品,都会让人眼前一亮、内心振奋。创作者只有扑下身子、投入生活,在气象万千的历史和现实中找灵感、找素材、找思路,才能与观众深度共情共鸣。三是勇于开拓进取,守正创新探索精品之道。这是一个呼唤文艺创新的时代,也是一个能够产生文艺创新高峰的时代。剧作者必须用诚意和匠心来精耕细作,必须从观念、内容、体裁、形式、风格等各方面推动艺术创新,才能不断锻造出精品乃至经典之作。

当前,我国剧集创作发展正迎来新的历史机遇。创作者应以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为动力,用心用情用功打造出更多经得起历史和人民检验的精品力作,满足百姓精神文化新期待,为文化强国建设贡献独特力量。

(作者系中国电视艺术委员会编辑部主任)

2025-01-08 □闫 伟 1 1 文艺报 content77704.html 1 中国故事里的时代精魂与人文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