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版:少儿文艺

从血管里出来的都是血

□薛卫民

主题写作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写红色题材,写“主旋律”题材。

作家们走进的是主题写作,既然是写红色题材、写主旋律,就应该旗帜鲜明。写红色题材、写主旋律的作家要在内心深处有这样的理念:成不了英雄,能歌颂英雄、有歌颂英雄的心志和能力,就没有自甘堕落;自己干不成大事,能歌颂那些为国家和民族做大事的人及他们做成的大事,便也是一种积极的参与,足可自豪。我为孩子们写《华侨旗帜——陈嘉庚》《大成智者——钱学森》《向孩子讲长征》《蓝天和大地的交谈——献给中国科学家黄大年》《阳光大声地朗读中国》……写之前、写之后、写的过程中,一直都有那样的气韵荡漾在心中。我相信,每个写红色题材、写主旋律的作者,当作品出版、发表后得到积极的、正向的反馈时,都会感到自己做了有价值、有意义的事,都会觉得自豪。

崇敬英雄、关心大事,是孩子健康成长的重要元素和标志。因此,儿童文学一定要有优秀的主题写作,要持续地涌现优秀的红色题材、主旋律题材作品。孩子从小接触什么、走近什么不是小事,孩子需要从小养成“趋光性”。绿色植物天然地具有“趋光性”,但人不行,人会在随时随地接收各种气息的过程中,心性、品位、人格被影响和左右,浑然不觉地摇摆和改变取向,未成年人尤其如此。“树人”的工作要从小做起。

还有,主题写作不是“急就章”,它需要长久、深厚的积淀。写好任何题材、体裁的文学作品,都需要具备长久、深厚的文学功力的积淀,这已是共识,暂且不论。对主题写作来说,还有一种尤为重要的积淀,诸如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的淬砺,对民族血脉、人间正道的体认,在向上、向善、向雅、家国情怀上的升华。这些方面的积淀,直接影响着一个人的“格局”,而格局又直接影响着写作者美学疆域的日光月华、化育生机。既然是积淀,就意味着它往往是无意识的、心性使然的,而不是功利的;是长时期的、潜滋暗长的,无法速成的。

诗歌《向孩子讲长征》于2016年在《光明日报》发表后,陆续有老师、家长反馈说,像“人都怕饥饿、人都怕寒冷/人都怕疼怕苦/谁交出生命都会死亡/没有任何日子会在日子之外/没有什么人真的是铁是钢……那些走过长征的人/就是这样一些普通的人/饥饿也会把他们折磨得打晃/寒冷也能把他们一点一点地冻僵/扎进的刺刀和射入的子弹/也会让他们鲜血流淌”这样的诗句讲长征,不仅能让孩子听得入心,连大人也觉得更有切身感。有人问我是怎么想到这样写的,我真的说不清,只能告诉他们:我第一次知道“长征”是十岁左右的时候看过一本书叫《忆长征》,作者是谁、由哪个出版社出版的,已经完全记不得了,但也就是从那一天起,我脑袋里开始有了“长征”,开始关心“长征”。成年后,我注意到有些作品对长征进行歪曲、污化、攻击,更留意到越来越多的人,特别是外国的有识之士,开始关注长征、礼敬长征、赞叹长征。当年中国的那样一群人面对和经历的是人类极限的挑战,建树和完成的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功业,表达和捍卫的是“大写的人”的尊严,而这一切都是超越种族、超越政治、超越意识形态的。红军的长征已经结束,可我追随长征、探求长征、思考长征的“长征”一直都没有完成。可能正是缘于这些,不知道是哪一天,我动了用自己的话语方式讲长征、专门给孩子讲长征的念头,于是就那样写了。

为中华人民共和国70周年献礼的少年朗诵诗集《阳光大声地朗读中国》,在吉林出版集团外语教育公司组稿后,我很快就交了稿子。编者有些吃惊:怎么这样快就能拿出这样一部“主旋律”的诗集?我告诉他们:这里大多数诗都是我在几十年的时间里陆续创作完成的,并不是有了这个组稿才开始写的,比如其中的《兽牙项链》《长城上》《石牛》《骆驼队》《詹天佑铜像》等,都是20世纪80年代初在《诗刊》上发表过的,它们仅是发表的时间,就距2019年已有30多年。伴着时光陆续生长出来的作品,与在短时间里集中突击出来的作品,在品质、品位上,往往前者更可靠。

主题写作从古至今都有。远的不说,鲁迅先生1927年10月21日在上海《民众旬刊》第五期发表的《革命文学》一文,实际上谈的也是今天所说的主题写作,其中有这样一段可以用来结束我这篇文章:

我以为根本问题是在作者可是一个“革命人”,倘是的,则无论写的是什么事件,用的是什么材料,即都是“革命文学”。从喷泉里出来的都是水,从血管里出来的都是血。“赋得革命,五言八韵”,是只能骗骗盲试官的。

(作者系儿童文学作家)

2025-01-13 □薛卫民 1 1 文艺报 content77788.html 1 从血管里出来的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