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南方,它不是地域,而是一座
以水和云砌建的城市,像镜中
飘浮的一个停顿,或句号。
我们骑电瓶车,驶过那些因不断更新
而溢出了方言保护区的街道。
一遍遍透过后视镜,我们在车流中
寻找自我的背影,以及许多
早已在亚热带萎缩的脸。
那种回甘的苦,发生在年轻的病灶,
仿佛我们从异乡回来,便丧失了
乡愁的感官。车越骑越远,甚至
目的地都消失了。这使我们更加相信:
我们游荡的世界就是一只暗箱,
时而透明,时而响起钟声。
成年了,我们都无比渴望被敲中。
声音划过瞬间,光会代替词语的延宕。
而美,永远在镜中转身之后。
一程:镜像生活
第两千零一十九天。破窗外:
枯枝正冬雪一样疯长。早起刷牙,
自来水氯气味冰寒;你尝试去闻一条
彻夜倒悬的江鱼。或许同时,故乡
屋后的湖水又绿了一茬,愈加消瘦,
某个中年男人也弯腰在镜中,
摩挲一把旧式刮胡刀。你渴望
他打理生活的娴熟,胜过梦中反复亲吻
一只芬芳的菠萝。奔跑中进食,
豆浆总在不经意间烫伤丰腴的七点钟。
有人肆意谈论新闻与救心丸,
辨析密集的雨。你欣喜于这街头生活,
缩在街角,和陌生人等待另一群陌生人。
掌握新的修辞,你决心把生活
过成一种反讽艺术。公交车门打开,
又延时合上:你无法挤入这极度压缩的
罐头。第四种生活的折叠过程露骨
而缺乏精致美。或许,那一刻,
你又想起了一七八一年出走的莫扎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