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良 张继定
吴洲星的取材,多半来自其自身的生活经历。其最负盛名的一个创作系列,便是“水乡人家”系列。她自幼在一个名唤“古山”的小山村里度过,记忆中的乡村和成长历程中的校园生活体验,构成其原始生活素材的最基本样式。遵循其固有的生活路子,和其对生活的深层开掘,描述的物品、场景,大底不脱“鱼汤豆腐煲”与“大院的孩子们”。这种生活方式沉淀了太多的水乡记忆,有层出不穷的“水乡人”描叙,书中描述的各类人物有“水乡里的剃头匠”、经营着江南人爱吃的“水果店”“陆爷的雕花马鞍”,乃至“越剧班子”“樟镇来了杂技班”,大都是江南人喜好的戏剧品种。这样的人物一直在作者的笔下涌现,恰恰构成其重要的艺术特质所在。作品描写善良的人性,传达出“虫蚁鸟兽,都是生命”的生命观和一种温暖的乡愁。透过这一个个艺术生命的描绘,“水乡人”对生活的认真、执着,也便随处得以显现。正如雅斯贝尔斯在《什么是教育》中所说的:“教育的本质意味着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这种联动式的影响关系,正是作品艺术价值所提供的,而江南人的叙事内涵于此可见一斑。
与叙事内涵相关联的,是作品的情绪内涵与情节结构。故事中有种种趣事、乐事、开心事,读来令人忍俊不禁,作品所叙述的正是地道的儿童文学故事,而这样的故事也并非一成不变。《白雪豆腐》写的是小露母女的苦日子,小说写小龄小小年纪就为妈妈经营豆腐坊,外出叫卖不敢高声喊叫,把一个心地善良性情温和的孩童心态写得活灵活现,而透过乡间风习画的描摹,乡间的传统手艺也一一呈现。《漂流的纸船》写乡间常见的“艺人”——算命瞎子与女儿小满相依为命的日子。《鸭背上的家》的主人公是一个牧鸭少年,作者是十分怀念放鸭子、拾鸭蛋的童年日子,叙述特别细腻。这是常见的江南人家生活意味,随手拾来便不失新鲜感,而这些叙述恰恰是幼年生活的实录,能给人以无尽的思索。
在吴洲星看来,艺术是要发展的,如果只停留在原先的起点上,叙述再周详也可能会毫无意义。近期推出的《紫云英合唱团》《大院里的夏天》《女孩街》《小日月》《碗灯》等作品,便有许多创新之处。这些作品,不仅是原先艺术画面的拓展与延伸,同时又有自己日常生活体验以外的收获,其艺术笔触写出了日常课程以外的感受,写到了女孩们加入了舞蹈队,穿上红舞鞋,参加合唱团,对“女孩街”的艺术秉性有了更深入的观照与理解。
儿童文学的表达方式,自有其独到之处。一位儿童文学编辑曾这样评述吴洲星:“原本很平静的事物,作者透过纯净的孩童文学视角,赋予了它们几分幽默、几分天真和几分诗意。这就是专属于儿童文学的独特表达。”儿童文学的确有其独特的艺术表达方式,一举手、一投足,便有透过儿童自身的心灵写照完成艺术形象的创造,内中就有幽默、天真的意义存焉。作品表达的是在逆境中成长的孩子对未来的憧憬与向往,也包括成年人在生活中的自我反思。《碗灯》中重点描述对象是一位“剃头匠”老秦头,他就是位乐天知命的人,一生并无太多的奢望,以“荒年饿不死手艺人”为慰藉,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另一位是滴水庵里的尼姑,也同乡下人并无二致,有着自己的独特生存方式,只知道她“也是被丢弃在山上的”,并无特别奇特之处。透过这样的叙写,无论是老秦头,抑或是滴水庵里的小尼姑,立即会显现出其固有的面目。小说描述的都是街头巷尾的平常故事,并无特殊之处,但有了纯净的孩童视角,让整部作品在幽默、天真与诗意并存中凸显,就见得一切都是那么合情合理。恰如吴洲星的自述:“天真烂漫的童年,需要这样真挚而璀璨的文字来滋润。愿风铃树能给童年多一份幸福和快乐,给成长多留一段美好的回忆。”
(作者系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