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题材而言，这部小说特别重要和有价值。千百年来，中医帮助中国各阶层的人摆脱病苦的折磨，重享健康的生活，可谓普济众生，功德无量。作品正本清源，还原真相，其贡献不可低估。

中医治病不分高低贵贱、美丑善恶，来就医的都是患者，医者只有一个目的——治病救人。小说中的中医医者说：“人生原本一场旅程，医院是不时要来光顾的站点，犹如古时的长亭，旅途中话别、挽留、休息和迎送的地方。李白有诗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说得再清楚不过。”主人公说，天缘堂不如改称长亭医馆，贴切、温馨、有文采，更有感情。

作品在哲学思想和道德精神等方面，深刻阐释了中医的重要特点和独特地位。天人观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特征之一。有儒家的天人合一、天人感应，有道家的天道，代表自然科学的医家言“天气”，构成中国特色的天人观。作品不仅仅把中医当成一种纯粹的“技”，而是将它提高到形而上的高度来认识。

由于种种复杂的原因，尤其是近代以来的绝对化的反传统潮流，中医也面临巨大挑战。小说中的主人公龚天缘，清楚地认识到中医所面对的困境和窘境。他为此深感焦虑和不安。《天下国医》采取了游历小说的叙述方式，借此在天南地北的辽阔空间里，展示了中医药的源远流长和博大精深，显示中医仁慈的医德和高超的医术。

小说叙事很自然地显现出了传奇色彩。作者写中医在正骨上的神奇，简直如李广用兵，神乎其技，妙不可言。龚天缘表现出来的把脉天赋，不仅具有非凡的传奇性，也有深刻的象征性。他告诉人们，中医是一种需要靠心灵去体悟的道和术，要理解它，就必须放弃戒心和偏见，像孩子一样对它抱有“神往”的态度。所以龚天缘才说，无论医者病者，对传统中医药不仅要理解，更要神往。

小说是一种强调真实性和客观性的文学样式，要求作家要有事实感和科学精神。李明春是一个尊重事实和知识的作家，他的小说叙事的推力，固然离不开想象和虚构，但他写作的最可靠的基础，却是用知识的砖石砌起来的。可以说，《天下国医》是一部具有可靠的知识背景和事实依据的小说作品。为了使自己的小说具有真实性和说服力，李明春不仅阅读了大量中医药方面的书籍，还阅读了《中西医学比较》《近代中西医论争史》等涉及中西医比较的书籍。看看小说最后部分所附的参考目录，你就知道他下了多少必要的笨功夫。

李明春的叙述流畅、自然，使人读起来毫无滞碍，轻松愉快。他的叙事也是诗性的，能通过克制的修辞，创作出优美的意境。在小说的收尾处，他这样写道：“入夜，一轮弯月翘首，几缕云丝散尽，月光如水银泻地，感受人间真情滋养。大地一片湿润，草尖一滴露珠上，星光灿烂。”这样的结尾，使人感受到了天地之间的暖意，也象征性地赞美了中医所体现的天覆地载的伟大精神。

（作者系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