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版:书香

“溅出满篇的泉水叮咚”

——评李美皆长篇小说《胭脂灰》

《胭脂灰》,李美皆著,作家出版社,2025年5月

□张 伟

李美皆新作《胭脂灰》是一部不折不扣的爱情悬疑小说,写了几对男女的情感纠葛,疑窦丛生。这情爱四重奏的复调交响,犹如一支不无激越的小型舞台乐队所演奏,令读者耳目生鲜,不忍释卷。小说伊始即埋下伏笔:妈妈为什么要跟桑阿姨借十万块钱?表姐冉紫怎么会以四十万的高价拍下一幅画?南宫何许人也?小说线索逐渐从模糊到清晰,像拧紧了的发条由快而慢,一点一点地破劲儿。

既然南宫与妈妈相爱,为什么不把画送给妈妈,而要拿去拍卖?作者深谙叙事策略,让疑团如剥洋葱一般打开,至第28章初揭开谜底。36章后,妈妈躺在病床上,她与南宫的恋情断断续续讲述出来,但仍让人云里雾里,一如“我”的身世之谜。直到第50章,还在抖包袱;曲终人散时,读者以为尘埃落定了,作者却不断地制造惊讶和惊喜,如爸爸与桑阿姨的“青梅竹马”。小说结尾搁浅了很多读者的预设,没有一点被浪费的素材。至于小悬念,《胭脂灰》就更多了。如全家人灯笼火把地给双胞胎姐妹过生日,小胭的男友谢君、未来的婆婆桑阿姨都来了,她却玩起了失踪。如果说妈妈的情感之谜是惊涛骇浪,小胭失踪一类则是小浪花小波澜,汩汩然涌流飞溅,溅出满篇的泉水叮咚。

当今读者最缺的是耐性,尤其面对长篇,每每望而生畏。《胭脂灰》有办法揪住读者。梅家两代、母女三人,情感大戏轮番上演,此消彼长,按下葫芦浮起来瓢。母女时代不同、性情各异,却都沦陷于爱情。作者塑造人物性格,努力追求陌生化效果。比如,小胭、小脂虽是双胞胎,性格反差却很大,且姐不像姐、妹不像妹,迥异于人们印象中的姐妹角色。小胭、小脂两个“作女”都有男朋友,在外人眼里是般配、美满和幸福的,然而相处太久不免审美疲劳,于是生出岔子。小胭因迷恋野性与激情爱上了罗力,一个犯罪者;深陷如此不对等的恋爱,小胭执迷不悟,罗力之死终致她精神失常。“我”(小脂)则与网友水手暧昧,对方名字都不知道,就在酒后稀里糊涂地与对方在一起……

关于爱、关于情、关于死,作者的思考与困惑均借人物之口表达出来,观点碰撞激烈,思想密度可观,一番番烧脑后可能会有读者掉队;跟上来的读者则被激活思维,随作者作彻头彻尾的灵魂拷问,享受思辨的大餐。《胭脂灰》以深沉的理性观照两性情感,以“理解之同情”探察角色内心,以心理分析取代道德评判,为人物卸下伦理包袱。小说为妈妈和南宫的精神之恋给予高度褒奖,因为难能,所以可贵。女儿辈则是鸡飞狗跳,狼狈不堪——情节和场面已然说明问题,这是有教益的鲜明创作倾向。

小说腰封上赫然写着:《廊桥遗梦》式困局。个人觉得,李美皆写出了《廊桥遗梦》的东方版。《胭脂灰》里,妈妈与南宫是纯粹的灵魂伴侣,精神之爱别具东方情调,还有选择独身的冉紫,好似要穷尽爱情的各种可能。两代人之间有不同波段的感情反差和对比,更不乏对爱情本身的质疑和解构。

作者以悲悯的眼光观照人生。书中两个“坏人”罗力和水手,也没有写得十恶不赦。罗力弥留之际与“我”的对话,表明他是真爱小胭的。小说没有标签式地塑造这个人物,而是以入情入理的心理分析找到其性格与行为的依据,揭橥一个留守儿童、二代农民工的困顿生活和心理,以及走到这一步的必然性。至于水手,也没有违背“同意原则”,强迫“我”做些什么。作者有意淡化道德批评,这样的艺术处理,也是出于对两位女主人公的爱。

《胭脂灰》的语言中充满着机智的表达、抖机灵的俏皮话,文字处处活泼有趣。小说行文中熨帖地夹杂着一些名词术语,如张力、原型、情意结、墨菲定律等,尽呈知性之美。“主观的客观表达”“客观的主观表达”,颠来倒去绕口令一样的句子,传递出某种细碎微妙的感觉。书中金句频现、哲理莹然,都市范与时尚风以及浪漫情调交相弥漫,自有韵致。这无不显示出,《胭脂灰》是一部知识女性写作的优秀爱情小说作品。

(作者系包头师范学院教授)

2025-08-04 ——评李美皆长篇小说《胭脂灰》 1 1 文艺报 content80353.html 1 “溅出满篇的泉水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