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村民的熟络，是从红梅杏树下开始的。驻村时正值红梅杏成熟，我在走村串户时发现，几乎每户门口都有几棵杏树，有的农户甚至有整片杏林。可这色泽鲜亮、味道清甜的果子，却大多被果商低价收走，村民辛苦一年，没能尝到应有的甜头。

我走近一户人家，大胆问他们为何不自己找销路。“没人脉啊。”他们的话戳中了我的心。我随手拍了段红梅杏的视频发朋友圈，没想到引来不少关注。村民很快都知道，新来的第一书记在帮着卖杏。我索性揽下这事，帮着联系买家，摘杏、打包、送邮寄点，大热天里开着车来回跑。村干部都回家了，村子里静悄悄的，我倒不觉得累，看着村民拿到钱时眼里的光，心里比吃了杏还甜。

十多天的帮销时光里，我每次入户或在田间碰到村民，他们总会笑着喊“张书记来啦”。我拿着笔记本问收成、记难处，得到的多是“挺好”“没啥事”的回答，偶尔也有人提一句“能不能给我家办个低保”。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直到一个周末，看见一群人蹲在居民点的红梅杏树下谈笑，我赶紧挤了进去。他们居然都认识我，有人说：“张书记，我家还有点杏没卖完。”

那时红梅杏已到泛滥期，市场上随处可见，选择太多了。但我还是接了下来，先给农户付了钱，几筐杏塞进车子后备箱时，心里想着：“卖不出去就自己吃，送亲戚朋友。”可朋友圈刚发出去，咨询的消息就涌了进来，最后竟供不应求。

在赵大叔的杏树下，他用布满老茧的手递来两个杏子，我笑着说最近吃够了，他却趁我不注意爬上树杈，摘了颗油桃大小的“杏王”塞给我：“尝尝，这棵树上最甜的，甜到心尖子！”那股清甜在舌尖散开时，我忽然懂了：乡村的故事从不在报表里，而在这带着泥土的手掌心。

于是我开始学着“慢下来”。清晨去村集体的辣椒地听鸟鸣，和除草的妇人们拉家常；午后坐在张奶奶家屋檐下，听她讲种地的老光景，阳光透过核桃树、苹果树洒在她银白的头发上，时光仿佛也慢了下来；傍晚在村头柏油路上散步，看碧绿的柳枝在风中轻扬，听玉米叶沙沙作响，像时光在轻轻唱歌。看着大片玉米一天天抽穗、露出棕色的“头发”，我知道自己的心正在沉淀，也更笃定：汗水从不会白流。

（作者系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市彭阳县文化旅游广电局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