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版:凤凰书评

旋律为何动人

□周景春

《我们为什么听音乐》,【英】菲利普·鲍尔著,北京联合出版有限公司,2023年5月

《我们为什么听音乐》的作者是英国作家菲利普·鲍尔。他拥有化学与物理的专业背景,曾在国际知名期刊《自然》杂志担任编辑20余年。音乐只是他的业余爱好,但该书展现出了作者深厚的音乐学素养。

该书紧紧围绕“我们为什么听音乐”这一问题展开,如同演绎一部音乐作品般,将内容逐步呈现给读者。整体框架借鉴了音乐作品的结构形式:以“前奏曲”和“序曲”开篇,以“尾声”收束,主体部分共11章,每章标题均采用音乐演奏中的专业术语,并在术语后附上对章节内容的诗意阐释,如“断奏:音乐的原子”“热情地:燃烧我”等。在引言“前奏曲:和谐的宇宙”中,作者首先提出一系列问题:音乐为什么可以被理解?音乐的审美与情感内涵能否传递给其他文化或物种?我们为何享受音乐?这些问题彼此关联,构成一个有机整体,同时每个问题也可独立成章。它们横跨多个学科领域,涉及音乐学、物理学、数学、生理学与解剖学等专业知识。书中系统阐述了诸多音乐基础理论,并附有大量相应的乐谱与图表。此外,该书内容还涵盖音乐流派(如古典乐派、浪漫乐派、先锋派等)、音乐家(如贝多芬、莫扎特、巴赫等)、音乐风格(如蓝调、布鲁斯等),乃至声乐与器乐等不同面向。从作品鉴赏到调性转换、和声连接等内在特征,作者均作了清晰介绍,同时也论及人工智能对音乐创作的影响、音乐发展趋势等前沿议题。

要理解我们为何听音乐,首先需要认识音乐的本质及其起源。书中以约翰·凯奇极具争议的作品《4分33秒》为引,后援引音乐学家伊恩·克罗斯的观点:“音乐可被定义为一种在时间中展开的人类活动,它既是个体的,也是社会的,涉及声音的制造与接收,既无直接可见的效用,也不受固定规范的约束。”这一论述兼顾了音乐在文化与历史中的多样性。作者认为,音乐深深植根于文化之中,它不仅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也是我们感知世界的重要途径。

书中还引述了不同领域的代表人物及其理论,例如天文学家开普勒、美学家汉斯立克、兼通物理学与生物学的亥姆霍茨,以论证音乐与这些学科之间的深刻联系,充分展现了作者广博的学识。为阐明某些复杂概念,书中巧妙地运用了生动比喻。例如:“假如你身处一座高楼,即使始终待在五楼,也不会将五楼重新定义为一楼,因为地基不可能升到五层的高度。然而在音乐中,这样的奇迹却会发生:五楼可以变成一楼,所有其他楼层也随之变换。”又如:“音乐不同于下象棋——象棋规则明确,而音乐的‘规则’大多源于传统与经验:某些音响变化听多了,我们便感到熟悉,觉得合理。”此类贴切易懂的类比,让读者印象深刻。

音乐既是文明的一部分,也离不开孕育它的文化土壤。不同民族使用的音阶各异,从文化价值相对论的视角出发,书中分析了各民族音乐的特性,并谈到乐谱等符号无法完美再现音乐,“只有经过表演者恰如其分的诠释,音乐中的情感才能传递给听众”。音乐最大的感染力正来自表演过程的即兴与创造,这是静态乐谱难以完整呈现的。作者认为,音乐文化的多元性体现在诸多方面。例如,模糊调式与半音风格的运用能增强情感色彩,甚至带来惊喜,因而深受许多作曲家青睐,如普罗科菲耶夫就常将旋律音偏离半度。中国音乐常使用补充五声音阶体系的“变音”,例如在C大调中出现的F音可称为“变G”。歌者有组织、有规律地运用这些“不准”的音高,就是为了增强和丰富音乐的表现力。布鲁斯、蓝调等音乐中也存在类似手法。世界各民族都拥有自己的音乐,即使在他者听来某些音律像是“跑调”,这也恰恰体现了音乐文化的多样性。

音乐无处不在,它与很多人文学科交叉融合,衍生出音乐美学、音乐人类学、音乐社会学等分支。每个人听音乐的理由各不相同,至于是否必须听出具体的意涵,该书观点与周海宏教授所说的“音乐何需懂”颇有异曲同工之妙。读一读这本书,或许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并更愿意走近音乐、聆听音乐。

(作者系海南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教授)

2025-12-17 □周景春 1 1 文艺报 content82031.html 1 旋律为何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