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版:书香中国

《说吧,西藏》,宁肯著,上海文艺出版社2019年6月出版

全套8册的“‘当代文坛刺客’宁肯创作40周年纪念版”《宁肯文集》,包括两本散文集,《说吧,西藏》是其中之一。与另一本散文集《我的二十世纪》相比,《说吧,西藏》恰如其名,所收各文都跟西藏有关。可能宁肯迄今为止所有西藏题材的非虚构类作品,都汇聚在这里了。书中选文分成四辑,第一辑7篇、第二辑11篇,均为独立成题的单篇散文,第三辑是总题为“西藏日记”的日记选,第四辑是8篇自述或对话体的创作谈,合起来二三十篇、近25万字。在时下常见的个人散文集里,这属于分量和内容都比较精粹的选本。

恰如作者在书中一篇自述《重现的时间》里所流露的那样,对于西藏,他感受过的,比他已经写出来的更多。但另一方面,作者也同时意识到:“我觉得作品最高的境界不是讲述,而是重现。是《墙上的斑点》,是《追忆似水年华》,是一个人在井中观天,看到重现的时间。”有品质的写作,并不需要也不应该以向读者兜售尽可能多的货色为目的。这里真正的关键,不在于作者想要展示给读者什么,以及如何展示或展示多少,而在于作者是否敏锐地发现并抓住了启动某种题材创作过程的最佳时机。

从这个意义上讲,被宁肯本人认定为他后来在散文写作方面很难超越的《天湖》《藏歌》,就可称为正当其时之作。不过,以读者的角度来看,1987年问世的《天湖》和《藏歌》更像是一段振拔避俗、努力别开生面的创作新路的开端,而把这条新路向前和向更深广处大大推进了一步的标志之作,则应以首次发表于1998年的《沉默的彼岸》最为醒目。不知是恢复了初稿原状,还是做了新的修整润色,收在《说吧,西藏》这本集子里的《沉默的彼岸》,个别句段和几个小节的标题以及顺序,都与21年前初刊于《大家》杂志“新散文”栏目时的面貌有些不同。这样的细节变化,使得《沉默的彼岸》和《说吧,西藏》整本书,都平添了一层流金岁月、历久弥新的色泽。

在宁肯之前,在《说吧,西藏》之外,包括散文体裁在内,西藏题材的汉语文学书写已呈常态,力作、佳作也屡有所现。但就如同史铁生从《我与地坛》开始的散文创作,彻底突破了无数作者、无数文本观察和记叙、描摹历史名胜或家园故宅的方法一样,宁肯在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至90年代末所作的散文创作探索,也从根本上更新和丰富了西藏题材在汉语散文中的存在形态。在流于表面的纪游采风和貌似专深的风土记或人文志式的写作路数之外,一位诚恳谦和、坦率质朴的内地平民文人,以外来者的身份在西藏最普通的民众之中踏实生活,并且从这种生活中重新认识自我与他者、人世与自然的情境体验,被宁肯稳稳地转移进散文世界,获得了可以传之久远的鲜活形式。

其实,《说吧,西藏》所见证的,又何止是关乎某时某地某人的某种生活经历和某一体裁样式的创作探索?如果把宁肯发表散文《沉默的彼岸》之后紧接着完成的长篇小说处女作《蒙面之城》,和《说吧,西藏》里的散文联系起来看,想必每一位试图将人与地、人与文化传统的关系写深、写细、写活的作者,无论正属意的创作体裁是散文还是小说,抑或各体兼顾,都同样会得到很多切实的启益。

2019-11-11 1 1 文艺报 content52136.html 1 《说吧,西藏》,宁肯著,上海文艺出版社2019年6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