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版:少儿文艺

父爱:从对抗到理解

□简 平

片名:《回归》 上映日期: 2003年6月 导演:安德烈•日瓦金采夫(Andrei Zvyagintsev) 地区:俄罗斯 奖项:荣获2003年威尼斯影展金狮奖、最佳新人导演奖;欧洲电影大奖年度最具潜力导演奖等。 《回归》剧照

失踪十二年的父亲突然回到家里,并带着两个儿子去荒岛旅行的时候,没有人会不跟那两个孩子一样,心里充满疑惑和不安。这将是一次怎样的旅行呢?十二年的隔阂是无法回避的,何况在两个孩子的记忆中,父亲只是一张褪色照片中的陌生人。如果说,父亲希图这次旅行能重建父子之情,那么,他想赋予孩子的爱,却从一开始就像湖边那座塔架一般高深莫测。

旅途尽头,两个内心抗拒的孩子会被陌生的父亲和他陌生的爱所感染,从而也完成一次自己的成长蜕变吗?这就是俄罗斯影片《回归》所设置的不乏沉重的悬念。

伊凡和安德烈兄弟俩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生活在俄罗斯北部的一个小镇上,但离家出走十多年的父亲突然归来,使原有的平静被打破了。两个孩子既对这个生疏的父亲充满怀疑和好奇,又对当年他突然抛弃他们母子而耿耿于怀。三个人上路了。随着旅程的展开,那个想与儿子们单独相处几天、借以弥补过去的父亲,逐渐显示出他所谓的父爱的面貌来——他对儿子们态度严峻,手段强硬,每当遇到困难时,他只是袖手旁观,让他们自己去问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问题,还对两个小孩施以近乎魔鬼式的军事化训练;他对着儿子一次次地咆哮,蛮横地要两个孩子这样那样,甚至在风雨交加之时,中途将他们抛在路上,让他们自己走回家去。桀骜不驯的小儿子伊凡对父亲的专断、冷酷、暴躁十分不满,处处与父亲对着干,恐惧、敌意在他心头悄然滋长。看似平静的荒岛上,父子之间的冲突日益加剧,终于,当父亲把哥哥的头按在沙滩上扬起拳头予以惩罚的时候,患有恐高症的伊凡拔出小刀,发狂地爬上了高高的塔架,并扬言要杀了父亲。怕他发生意外,父亲追了过去,不料失足坠亡。两个孩子决意将父亲运回家,就在他们启动汽车、打算把父亲的尸体装进去时,父亲连同那条小船沉入了水中。望着深蓝的湖水渐渐淹没了父亲,倔强的伊凡终于开口喊出了“爸爸”。北方的湖泊与森林一如既往的宁静,但是,对孩子们来说,一切都已然改变。

回过头去看,影片是这样开始的:在哥哥安德烈和其他孩子的讥笑声中,爬上高台跳水的伊凡退却了,他哭泣着没有勇气从高台上走下来,最终被赶来的母亲拥抱着走下高台。在伊凡的记忆中,父亲是空白的、不在场的,因此,母亲是他感知爱的惟一途径和方式,在他不敢从高塔上跳下时,母亲的抚慰便是他所认可的父母赋予他的爱,这样的爱是涵盖了一切形式的。由此可见,伊凡对父爱的理解和接受,其实是一个长期被母爱包围的孩子必须在感情上战胜恋母情结的心路历程。正如影评家所指出的,由于父亲的缺席,伊凡长期停留在母亲视野中的“我”的认知中,并因此自我满足;而在父亲的眼中,在父亲严厉的命令般的口吻里,伊凡却读出了另一个“我”,那是一个懦弱无能的、不合群的、乖僻任性的“我”。这两个“我”是相互冲突的,只有相互接纳,才能彼此认识,从而获得真实的“我”。父亲的突然失足,终于让一直怀疑父亲的伊凡看到父爱的不容置疑,他也明白了爱的表达不是只有一种模式,于是,最后他从比跳台高得多的塔架上独自走了下来,完成了他的成长蜕变。

相对于伊凡的恋母情结,大儿子安德烈却更多的有一种寻父情结。他渴望与父亲建立沟通和交流,因此,他具有认同父亲所赋予的那种爱的心理基础。父亲中途要他们离开,他不是像伊凡那样去责怪父亲,而是在想是不是因为他做错了事。事实上,他的确做错了——父亲同意他带着弟弟独自驾船出去,但必须在规定的时间里回来,父亲为此摘下自己的手表,给他戴上。但是,毫无时间观念的安德烈,却在弟弟的怂恿下,比规定的时间整整晚回来三个小时。父亲那些魔鬼式的训练让安德烈精疲力竭,几近崩溃,但他最后认识到了父亲是以这种方式将一个成人的责任教给了他,让他懂得了遵守时间观念,懂得了遵守团队规则,去独立面对生活、生存的考验,去承担责任与义务,去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父亲以自己的死,让兄弟俩骤然感觉到父亲其实和母亲一样真挚、浓烈地爱着他们。安德烈好像变了一个人,虽然路途遥远,举步维艰,但他坚决要把父亲的遗体运回去。当被吓懵了的伊凡不知道怎么搬动沉重的尸体时,安德烈沉稳、冷静地说了四个字:“用你的手。”这正是父亲对他们说过的话,像极了父亲的口吻。于是,我们看到了孩子们成长的结果——瘦弱的肩膀已经开始独立承担起责任来了。

2010-09-01 □简 平 1 1 文艺报 content19660.html 1 父爱:从对抗到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