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华栋三卷本读书笔记《静夜高颂——对66位伟大作家的心灵访问》(凤凰联动出版公司出版)收录了他对二十世纪66位小说家的评述。三本书一共70万字,分为欧洲卷、美洲大洋州卷、亚洲非洲卷,是他花了3年的时间,根据过去15年里零星写下的书评、笔记、札记,扩充和整理出来的,是他关于二十世纪小说的潮流在各个大陆之间转换和发展的一次全景式的描述。
1980年,邱华栋11岁的时候,读到一本没有封皮的外国小说,那还是邻居家大哥推荐给他的:“这可是一本很好的小说啊,你好好看看。”当时,邱华栋已经囫囵吞枣地读过了《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和《三国演义》,是见书就要读的。那本没有封面的书讲述了两个美国普通人的生活悲剧:其中一个是从俄罗斯到美国的犹太人,他是一个雄心勃勃要创造新生活的人,结果却到处碰壁,倒霉透顶;另外一个是意大利移民,他本来要去抢劫那个犹太人的店铺,但后来却开始帮助他了。小说细致地讲述了这两个男人在美国社会里的纠葛和挣扎。小说的语言朴实、幽默,又饱含辛酸。由于那本书没有封皮和扉页,邱华栋一直不知道那是一本什么小说。十年之后,在武汉大学的图书馆里,邱华栋才发现,原来,那本书是美国犹太作家马拉默德的《伙计》。
这是邱华栋最早接触外国小说的经历。后来,他就经常阅读各类书籍,尤其是小说,读得天昏地暗,既读中国古代小说,特别是明清世情小说,也读二十世纪以来的现代汉语小说,两岸三地的都看,另外,他尤其重视阅读二十世纪的外国小说——最近三十年翻译成中文的外国小说,只要是邱华栋觉得应该加以留意的,大体都收藏和阅读过,还在报纸上撰写书评。久而久之,在邱华栋的脑海里,二十世纪小说家的作品,就形成了一幅在空间和时间上连续的图像,这些作家不断创新,不断地改变着小说的形式和面貌,形成了一股互相有联系的创新浪潮。在时间上从二十世纪第一次世界大战左右开始,一直到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十年,前后跨度大概百年。空间上,则形成了从欧洲到北美洲,又从北美洲到拉丁美洲,然后,又从拉丁美洲到非洲和亚洲的“小说的大陆漂移”——邱华栋就这样建立了他的二十世纪世界小说的全景观,资料详实,文风朴实耐看。
在欧洲卷中,大部分作家已经去世,从詹姆斯·乔伊斯、普鲁斯特、卡夫卡开始,然后是对欧洲各种语言的小说大家的评述,最后包括了米兰·昆德拉、埃科、君特·格拉斯这三位活着的作家。美洲大洋州卷则由福克纳和海明威作为起点,到帕特里克·怀特、托马斯·品钦、加西亚·马尔克斯和胡·巴尔加斯·略萨为止。第三卷则是亚洲非洲卷,索因卡、阿契比、拉什迪、大江健三郎、奈保尔、哈金、莫言这些作家,创造出一种亚洲和非洲的、更加民族化的和无国界特征的新文学,形成了最近三十年新的文学潮流。
这66位小说家,他们不断创新,从现代主义到后现代主义,从存在主义、意识流到新小说和新新小说,从新寓言派到后殖民主义作家,从黑色幽默到荒诞派,从少数民族裔作家到无国界作家群,顽强地改变着小说的形式和面貌,形成了一股互相有联系的创新浪潮。比如,卡夫卡对福克纳和加西亚·马尔克斯产生了影响,而福克纳和加西亚·马尔克斯又对大江健三郎和莫言产生了影响。杰出作家之间的关系是继承、借鉴和发扬的关系,后辈的杰出作家往往可以在前辈作家的激发之下爆发出创造力,继续引领文学潮流向前进,并形成了新的文学的历史。
小说是通向一个民族的心灵最快捷的通道,在消遣之余就能领会一个民族的生活面貌、心灵世界和精神状态。二十世纪的小说和二十世纪的人类社会一样,处于最为丰富和复杂的一个世纪。一百多年来,小说的发展令人眼花缭乱,五彩纷呈。邱华栋精心地选择了这66位作家,构成了这三本空间和时间上有延续性的读书笔记,就是为了给读者提供一个大致的二十世纪小说发展的脉络。就是这些作家,构成了二十世纪小说发展的山脊线,构成了二十世纪小说发展和创新的连续性的、波澜壮阔的画面,没有这些小说家,二十世纪小说的魅力就会立即丧失大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