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978年考上北京电影学院的。2008年我们拍摄了电影《高考1977》,这是我们对那场决定我们命运的考试的共同记忆,是对那场改变我们命运的考试的决策者邓小平的感恩,也是我们用所学的知识及20多年从业的经历,对那场决定中国命运考试的一份答卷。
1977年,在中国命运的历史拐点上,我们的民族选择了知识,选择了知识就意味着选择了力量,选择了力量就意味着选择了勇气,选择了勇气就意味着选择了变革,选择了变革就意味着今天。我们民族经过30年的努力,重新崛起,开始了伟大的民族复兴。
1977年、1978年的高考,距今才30多年,但当我们讲述给今天面临高考的孩子听时,他们却觉得很陌生和不可思议。
2008年2月的最后一天,上影集团任仲伦总裁对我说:我们把当年高考的事拍成电影吧,就叫《高考1977》。当晚,他就带着这个选题飞往北京,向广电总局领导汇报了,领导在第一时间赞同并支持了这个题材。随后,中共上海市委、市委宣传部的领导就这一题材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支持。一个很好的电影项目,在很短的时间里,在一群有着当年高考经历的人手上定下来了。
一个好的题材,能否拍出一部好片子,我们为此忐忑不安,拍不好,还不如不拍,因为,拍砸了,对不起我们曾经的历史。
1977年的高考不仅仅是改变我们个人命运的考试,更重要的是,在那个历史的转折点“国家命运与个人命运高度地重合”了。因此,这个题材所涵盖的已经不是一种怀旧与自恋,而是对邓小平决策恢复高考,从而恢复了一个民族的理性、恢复了知识的尊严、恢复了社会的公平、恢复了人们对选择自由的崇敬与感恩。这对当今流行“颠覆传统”、“嘲笑崇高”、“恶搞文明”来说无疑是一种挑战。面对重现集体记忆的责任感,面对我们对邓小平同志的感恩,我们没有退路,因为,我们是历史的亲历者、受益者,历史在看着我们。
在泛娱乐化的今天,投资这样一部影片是需要勇气和胆识的。但上影集团的领导知道:抓原创,要花大力气,付大代价,就会产生大效益,会有大影响。确立这样的认知是需要眼光和毅力的。
很多年轻人问我“为什么要拍这样一部电影”,很多同龄人问我“为什么不多拍这样的电影”?问的是同一部电影,疑问却是天差地别。那么,我们究竟要拍一部什么样的电影?
理由很简单:知识与命运,知识可以改变命运,无知同样也可以改变命运。尊重知识和文化,30年来我们民族改革开放,开创了民族复兴的伟业。
1977年,国家确实还处在摆脱苦难的前夜。如何真实地再现苦难的岁月,不仅仅是把握的分寸问题,比分寸更重要的是一个价值观的问题:是示恶还是扬善,这是一个涉及到我们核心价值观、历史认同感的是非问题,这不是选择题,这是必答题。
真实地再现苦难,不是要重新激起怨恨。怨恨,不是我们民族的本源,我们的民族就是用巨大的忍耐与宽容疗治了创伤,一次次地从苦难中站立起来,用善良与勇敢,创造我们民族的光荣与梦想。唤起我们对民族记忆的核心价值的认同,应该是我们创作回顾历史影片的首选。所以,《高考1977》必须是一部弘扬人性善良的影片,这是历史的需要,也是今天的需要,更是面对未来的需要。
没想到年轻一代的人会喜欢这样一部电影。我们在北京大学献映的时候,大学生们如此强烈的执著,让我们久久难忘。2009年3月12日在北京大学百年讲堂《高考1977》举行了第一场献映,在场的2300名北京各高校的大学生观看了影片,泪水,笑声,掌声此起彼伏。散场后,那些久久不愿离去的学子,竞相发言,谈观感、诉真情的场面,着实令我感慨万千。当晚,应学校的要求“再放一场”,2300张票一扫而光。映毕,全场再次响起掌声。“这是20多年来少见的场面,太感人了!”放映员激动地告诉我们。于是,上影集团制定宣传推广决策,“去大学宣传”,让同样经历过高考的年轻人与我们一起分享我们共同的记忆。我们带着影片走了17所大学,这部没有明星、没有娱乐的影片,这部讲述1977年的故事赢得了今天孩子们的掌声。这些掌声,不是追星的掌声,而是当今大学生对于父辈经历在价值观上的赞叹和认同。这部并未迎合当下市场娱乐标准的“主旋律”影片还取得了不错的票房。这使我们更加坚定地认识到:一部优秀的电影作品,应该是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统一的,也就是说,广大观众认同的作品与市场需求是统一的。
在座的大多数人和我一样都经历过电影的时代。由电影艺术的美感所激起的梦想与激情,开启了我们的智慧,构筑了我们的信念,有些影片甚至影响了我们的一生。电影曾伴随我们成长,电影曾震撼我们心灵。
许多年轻人在看完电影后问我:为什么在电脑上看片、在电视上看片没有在电影院里感动呢?我告诉他们:在电影院里“看”是欣赏艺术,在其它媒介上“看”只是看故事。
电影是艺术的,艺术可以传播美感。因为具有美感,电影可以令你身临其境,感同身受,荡气回肠,拥抱梦想……
我们不必苛求人们因方便而放弃美感,但,我们电影人绝不能因眼前的利益而放弃对美感的创造与追求。我们必须要求电影少一点媚俗,少一点哗众,因为,电影是艺术。
艺术是可以抚慰心灵的,艺术必须抚慰心灵。
文化也是国计民生,民生需要文化。当今做强做大电影产业已被政府提到议事日程上了。电影艺术具有唤起与创造人们精神价值与社会财富的巨大作用,是文化历史发展不争的事实,也是人类对艺术创造力的共识。我们完全有理由期待电影产业成为文化消费的领头羊,从而强有力地拉动整个民族的“精神内需”。电影走过了萧条,电影正走向辉煌。
当下,我们正处在文化产业与文化建设的关键时期,尊重文化发展的规律和确立文化的基本价值观至关重要。
政治、经济、文化是社会前进的坐标,虽然它们有相互依存的关系,但它们推动社会历史前进的作用是等量齐观的。文化的繁荣必将是国所兴、民所幸。
在文化建设新一轮高潮来临之际,厘清文化的社会责任,确立正确明晰的文化价值观,是文化复兴大业的当务之急。
我国几千年的文化历史中,有着许多关于励志与进取的精神传承。这些宝贵的传统,至今仍对一个人自强不息进取精神的形成,对一个民族发奋图强精神的支撑,乃至对我们整个社会政治的影响深远而巨大。
由此可见,文化的价值不仅仅是在其拉动了多少GDP,更在于文化本身对于构建民族核心价值体系、承担民族精神的历史使命作出了多大的贡献。
昨日已矣,来日可追,面对新一轮文化建设的到来,我们必须有所记取,有所准备。
少一点媚俗意识,多一点文化的自觉;少一点金钱意识,多一点文化的自信;少一点抱怨意识,多一点文化自强。这是我们文化人在文化复兴大业历程中应恪守的原则。
作为一名电影导演,能力大小姑且不论,即便一时创作不了鸿篇巨制,也不能为眼前的利益去趋同和迎合低级趣味,生产文化垃圾,这是我们的社会良知和艺术良心所不允许的。
我们呼唤更多的优秀主流作品,把主流电影拍得动人心扉,把更多的观众请回电影院,用电影艺术的魅力,凝聚人心,构筑信仰,传承信念,播撒亲情,铸就梦想,用电影去拉动民族的“精神内需”,再创电影的光荣与梦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