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黑锅倒扣着大地/撬不开一丝的缝 /漫天的黑,如潮水”。在雷火的诗集《一个行吟者的自白》里,我多次读到关于黑色的吟唱和启悟。“提一盏星星,在夜空下行走/谁来过问这,被黑暗吞没的世界/谁来撕开这沉重的夜幕……”黑色、风雨、雪霜甚至血泪,是诗人在他的诗里绘制的生命图景的主要画面。诗人总是试图从不同的角度和价值层面诉说、抚摸、撕扯着无以言说的忧伤。
通读雷火的诗歌,我不认为,那种忧伤是一种喃喃自语的独吟。他的诗,充满着乡土意识和底层意识,文明意识和现代意识。忧伤给了诗人忧郁的眼神,他的忧伤更多的是汩汩流淌在血管里的伤痛和警醒。或是发于不可抑制的痛楚,或源于疗救的渴望,或是批判、对抗和挑战以及改变光明和黑暗失调的现实的一份责任和信心,是对自由、幸福和光明的向往,以及对未来理想的追求和实践。一如雷火诗中所说,“你用一生守一份孤独/我用一生做一个梦”。而读他的《伴读的红烛》《阳光下贪嘴的淘气包》《我给你敬礼》等诗作,可以深刻体味到诗人扎根生活,对泥土、对人民深沉的爱和坚强的呐喊,以及他积极向上的人格追求。他用自己的方式,守望着一片片爱的精神家园,镌刻了一幅幅爱的画卷。
雷火的诗,总是真诚地探寻着内心的纯洁和纯净,在忧思中用形象营造真美善和爱的灵魂圣地。诗是心的声音,真正的诗心是从生活的最底层出发,它熟知猪粪、砖瓦、麦子的味道,触摸到江湖之远卑微的人们的脉搏和哀痛,听得见阳光下背影低于土地的草木的叹息声。在喧嚣和功利的时代,诗歌的力量,还在于唤起大众最普遍而强烈的情感——那些带着汗水和盐分甚至血和泪的诗句,才能够真正唤醒人们内心的良知、责任和清醒,诗人因此而自觉地肩负起一种担当和一份责任。当5·12汶川大地震发生后,诗人的心与灾区人民的心紧紧地贴在一起,写下了《谁说您没有家》《灵魂的叩问》《安魂曲》……而在现实生活中,诗人也从没有忘记自己的良知和责任,“恨不能用自己的骨头作斧/劈开一扇阳光的门……”
有了真情和境界,就有了诗歌生命的质感和可供仰望的高度。然而,仅有这些,还处于平静而平淡的状态,还不是好诗歌,好的诗歌还要有诗意。 雷火诗集中的诗意随处可见:“未来的路上/会有吹不尽的泡泡/让你喘不过气/直不起腰/乡村池塘的蝌蚪/变不成青蛙,该有多好”,“海永远是年青的/为了新的一天的黎明/又在忙于怀孕”。诗人总是喜欢选用简洁明了的意向,发掘出意向中别样的光彩,为诗歌拓展新的空间和高度。这也是雷火诗歌朴素真挚的魅力所在。
好诗当如花,在欣赏和感悟中,会让人养心养性养身。在这个方面,雷火的理智和清醒显得过于沉重。他飞翔的翅膀,有时会被思想和理智所压抑,而主观的评说和思想的沉淀,往往是阻挡诗歌情感接受的一块巨石。所以,期待他心灵的诗花,能空灵地开在石缝里,那将是带着金色感叹号的绽放!相信这并不会影响诗人最终的理想和归宿。雷火的吟唱,更深层次是在追求一方精神故乡,从而使他漂泊的灵魂,找到有力的支撑和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