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14只老鼠》(接力出版社2010年出版，彭懿译），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清新自然的气息。细密的枝叶、拙笨的石块、淙淙的流水……这是多么美丽的大自然。然而，这又绝不像相机里定格的照片，即使是纤细的草茎、星星点点的野花，也都散发着光彩和勃勃的生机，在画纸上摇曳起一片诗意的色彩。
就在这一片诗情画意中，生活着14只老鼠一家。从年老慈祥的爷爷奶奶，到蹒跚学步的小小老鼠孙子，画面常常以烛火般的色调烘托着这三代之家，温暖着读者的心。在如诗般静美的自然世界中，小老鼠们忙忙碌碌的身影同时也使画面升腾起浓浓的生活气息。
这，是一片小老鼠的山水田园。在小老鼠的世界里，一切新奇又平凡。
如果想把封面一掠而过，直接进入到图画书的正文，那几乎是不可能的。看，封面上一只只小老鼠在大地上向书外的世界张望着，它们或者举着双手向你打招呼，或者身着不同的装备，而且自报家门：老大、老二、老三……总之，好像在想方设法引起你的注意，在你的手指触动纸张想要匆匆翻过的那一刹那，它们似乎纷纷张着小手挥舞着：“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于是，忍不住停下来，仔细地先一一和14只小老鼠们认识一番。这个封面可以读好久，而且，在正文的阅读过程中，还要不断地再回到封面，看看是老几在雪地里摔了个大跟头？老几很有力气地拉着绳子？老几多吃了一个饭团？孩子们观察着，而且乐此不疲地翻回到封面对照。“哦，原来是老六呀。”“哦，原来是老九呀。”他们唏嘘着，很快可以和小老鼠们彼此成为熟悉的朋友，认识他们的每一个，知道他们每一件糗事，了解他们每一只的个性。
书里面，花朵好大，叶子好大，树根好大。从一只小小的老鼠的眼睛看去，一切就是这样的。这就是它们栖居的大地，富足而又美丽，广阔而又深奥。
不过，小老鼠的生活和现实中的孩子们没什么两样，它们和普通孩子一样睡着小床、盖着小被子、扎着可爱的蝴蝶结或者拖着心爱的小木头车，书里的老鼠爸爸、老鼠妈妈和老鼠爷爷、老鼠奶奶也一样慈爱、辛劳。可是，我们还是觉得它们是活泼泼的小老鼠，因为插图中浓郁的人类生活的装扮并没有掩饰它们真正的小老鼠的特性：遇到黄鼠狼时，它们挤在一起，紧绷绷的小脸上，一双双小黑豆一样的眼睛瞪得溜圆；它们小小的身影在密林间悉悉索索地闪动着；它们在秋天的森林里忙忙碌碌地采集着浆果和干果……一方面是浓郁、温馨的人类生活情调，一方面是大自然中活生生的小老鼠，幻想和现实自然地融合在一起——幻想中饱含着浓浓的生活味，仿佛触手可及，显得并不那么荒诞离奇、高不可攀；现实也被涂上了浪漫的诗意色彩，变得有滋有味，令人心存向往。
14只老鼠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和和睦睦，亲亲爱爱，把简单的小生活过得花样百出、浓情四溢。无论是14只小板凳围着一张大圆桌温馨的场面，还是搬家、赏月、春游、滑雪，那番热热闹闹的场面，互相扶持的情感总会让书外的人也心生羡慕：生活原来可以过得这样有诗意呢，用心去经营生活，日子一定不会过得苍白。和大人一起读书的孩子们也自然感受得到：像小老鼠这样的生活多有意思呀。热爱生活的情愫从此就在幼小的心灵埋下种子。
不管外人怎么看，小老鼠们一本正经、专心致志地把日子过得风风火火、有滋有味。它们的脸上永远沉淀着平和、宁静的神态，没有一丝挤眉弄眼、故作乖巧的神情，每一只都那么独立、自尊、不可替代。它们每个都贡献着大大小小的力量，就算是最小的小不点儿也在玩具车中拖着几片小木头来回帮忙。做力所能及的事、和大家一起辛勤地劳动、努力让生活变得更美好，这些在小老鼠的生活体验中都是有趣的事。
尽管语言相当地朴素、简练，但是画面上，小老鼠们神情各异、动态丰富：哭泣的小老鼠、被刺扎破了手，让妈妈涂红药水的小老鼠、尿床的小老鼠、睡着睡着掉到地板上接着睡的小老鼠、吃饭时碰倒了牛奶杯的小老鼠、拿着小铲子跟着爷爷去挖山药的小老鼠……每一个场面都能深切感到作者观察孩子、了解孩子的视角。这样的视角让大人觉得憨态可掬，拙拙的可爱；让孩子觉得亲切，他们也许会不知不觉地和小老鼠们蹲在一起，把自己也当成其中的一只，无拘无束地和小老鼠们一起忙着吃饭、忙着劳动、忙着睡觉吧，所以，他们可以一遍一遍地揣摩着画面，一只一只地打量着小老鼠，一次一次地在嘴角泛起微笑。
因为是如此有趣的图画书，孩子们越发高兴起来，也许还会毫无戒心地向讲故事的大人敞开心扉，说出他们的新发现，表达他们天真的想法。嘘——请不要打扰这自由而宁静的世界，让孩子们尽情地享受这种愉悦吧。这种愉悦不是一种奢侈的浪费，在这种假想的、游戏的愉悦中，孩子们顺畅地进入到奇妙的故事世界，感悟的是其中家庭的融洽和温暖、手足的亲情和友爱以及独立、勤劳、坚定等等小老鼠们举手投足间传达出的人生真谛。这不正是孩子与大人间平等而欢快的交流吗？这比耳提面命唾沫横飞的上百次说教的效果不知道要好上几百倍。
■链 接
“14只老鼠系列”是日本图画书大师岩村和朗的经典代表作，畅销20余年，总销量近1000万册。该书获得日本图画书奖，小学馆绘画奖等。版权销售至德国、美国、法国、西班牙、意大利、韩国、中国等地，深受读者喜爱。
这本书充满了亲情之爱，是作者早年和谐家庭生活的写照。岩村和朗原本住在东京，离动物园很近。他看到樊笼中动物整日无精打采的模样，意识到：人和动物是一样的，都应该回到大自然的老家去。于是，他带着妻子和5个孩子搬到离东京约三小时车程的小镇——益子町居住。岩村和朗在这里与家人亲自引水源、造新家。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岩村和朗的14只老鼠，并不是凭空的想象。他携妻带子实际搬家的经验，正是书中14只老鼠大搬家的真实情节。而他在益子町建的家，也正像书中老鼠们的新家。
岩村每天在林野里散步，花鸟虫鱼都成为他写生的对象。“每个人都是独特的存在，都应该受到最大尊重。”这成了岩村坚信、奉行的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