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版:世界文坛

中国文论如何走出去

□古 风

中国文论“走出去”,大致经历了由近及远、由东及西的历史过程。中国文论著作的外传,大概从唐代开始。那时,中国文学和文论经历了所谓的“自觉时期”,尤其是诗歌和诗学如日中天,光芒四射,影响到了“汉字圈”内的朝鲜、日本和越南等国家。唐宪宗元和元年(806年),日本高僧空海大师回国时,就将崔融《唐朝新定诗格》、王昌龄《诗格》、元兢《诗髓脑》和皎然《诗议》等唐朝诗学著作带到了日本。当时,日本诗坛上正在流行着“唐诗风”。为了满足日本文人学习唐诗的需要,空海大师还先后编写了《文镜秘府论》及其简化本《文笔眼心抄》。同样,朝鲜新罗人崔致远,入唐学习和做官15年,于唐僖宗中和四年(884年)回国时,也将一些中国诗学著作带回朝鲜。从此以后,中国历代文论著作都不同程度地传入日本和朝鲜等国家。由于这些国家早期都直接使用汉字,因而中国文论著作传入这些国家不需翻译,所以很方便快捷。后来,日本、朝鲜和越南先后创造了属于自己的文字,中国文论著作的传入就要通过翻译了。诸如日文的“训译”、朝文的“谚解”和越南字喃的“改写”、拉丁文的翻译等。这种翻译工作大约开始于15世纪中叶,直到19世纪末,所翻译的大部分是诗歌、小说和戏剧等文学作品。真正的中国文论翻译和研究则是比较晚近的事情,即从20世纪初期受到西方文论的启蒙之后。日本在中国文论的翻译和研究方面,成绩最突出,如铃木虎雄的《中国诗论史》、青木正儿的《中国文学思想史》与《中国文艺思潮论》、兴膳宏的《文心雕龙》日译与研究、高木正一的《钟嵘诗品》、丰福健二的《〈六一诗话〉译注》、横山伊势雄的《沧浪诗话研究》和船津富彦的《中国诗话研究》等影响较大。

中国文论向西方国家传播,因路途遥远、文字不同、文化差异等显得障碍重重,因而历史较短。中国文论著作真正传入西方国家大概是19世纪下半叶。1867年,英国学者卫烈亚历在《汉籍解显》中对《文心雕龙》作了介绍和评论。其时西方学界对于中国文论的了解很少。中国文论著作大量地传入西方并引起西方学者的研究,则是到20世纪了。俄苏时期的汉学家阿列克谢耶夫是最早研究中国文论的欧洲学者。他先后翻译了《二十四诗品》《典论·论文》《文赋》和袁枚的《续诗品》等。他还于1926年应邀到巴黎法兰西学院做学术讲座时,向法国读者介绍了《文心雕龙》,并给予很高评价。之后他用法文翻译了《文心雕龙·原道》篇,与其讲稿一起在法国发表。上世纪40年代,他将贺拉斯与陆机、布瓦洛与同时代的中国诗论家进行比较研究,开中西比较文论研究的先河。在他的影响下,法国汉学界对于中国文论的研究,重点放在《文心雕龙》。德国与英国对于中国文论的研究都要晚于法国,而且影响也不及法国。后来,西方汉学研究中心由欧洲转向美国,美国汉学界在中国文论研究方面做出了骄人的成绩。诸如上世纪20年代张彭春的《沧浪诗话》英译和研究、50年代施友忠的《文心雕龙》英译和研究、70年代刘若愚的《中国文学理论》、90年代宇文所安的《中国文论读本》等,影响较大。

中国文论文献在向域外传播的过程中,情形比较复杂。但是,从研究中发现,中国文论在向东和向西外传时,都大致经历了文化(中国文化文献1世纪开始向东传播、13世纪开始向西传播)、文学(中国文学文献7世纪开始向东传播、18世纪开始向西传播)和文论(中国文论文献9世纪开始向东传播、19世纪开始向西传播)三个时期。在文化时期,受容国的需求和关注点是文化,此时尽管孔子的诗论通过《论语》《毛诗序》《诗经》传入东方或者西方某国,各国都只关注其文化价值,而不关注其文论价值;在文学时期,受容国的需求和关注点又都是文学,此时尽管司空图的《二十四诗品》传入东方或者西方某些国家,但受容国都只将其当作24首诗歌看,而不当做诗论看。只有到了文论时期,受容国才从以上文献中看到了其文论价值。因此,中国文论的外传,只有在受容国对于中国文化认识达到深入的阶段才是可能的。

目前,中国文论走出去存在三个问题:其一、发展不平衡。只有日本、韩国、俄国、法国和美国的汉学界对于中国文论研究比较重视,积极培养人才,学术氛围也比较好,不断有新的成果推出。德国、英国、意大利和加拿大等国家的汉学界从事中国文论研究的人不多;而其他国家和地区则几乎没有人从事中国文论研究。其二、目前域外中国文论研究还只是局限于汉学界,甚至只是被当做“汉学”来研究,而这些国家的“主流”文论界则对其研究成果处于盲视状态。其三、由于过度的“西化”和原创性不足,中国现代文论还没有从根本上走出国门,尤其是没有进入国际“主流”文论界。所谓的“失语症”主要是针对中国现代文论没有“走出去”而言的。因此,中国文论要真正地“走出去”,还任重而道远。

我国政府全面实施中国文化“走出去”战略以来,截至2009年12月,已在全球88个国家和地区建立了282所孔子学院和272个孔子课堂,成为可以利用的平台。中国文论在域外的传播和研究基础已经奠定。一些主要经典文献大都有了多种语言的译本。在这种背景之下,国内学者应做些工作,促进中国文论在国际上的传播。国内学者要成为中国文论输出的主体。利用现今有利条件“贯通古今,融合中外”,不能将中国文论“走出去”的希望完全寄托在外国人身上。季羡林先生说:“想使中国文论在世界上发出声音,要在世界文论之林中占一个地位,其关键不在西人手中,而全在我们手中。”同时,在全球化时代里,我们要加强与域外学者的学术交流和合作,进一步团结华侨(裔)学者、域外汉学家和外国文论家,共同做好中国文论的输出工作。再者,要重视“译”、“释”、“构”。所谓“译”,即由我们自己重新翻译中国文论经典,确保原汁原味;所谓“释”,就是“以中释西”、“以中释外”,使外国读者充分认识中国文论的有效性和普适性;所谓“构”,就是立足本土,放眼世界,重构中国文论的话语和体系,使中国文论跻身国际文论界而毫不逊色,从根本上争取中国文论的“话语权”。

2011-02-25 □古 风 1 1 文艺报 content30446.html 1 中国文论如何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