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久麟的《敢向时代潮头立──柯岩传》,熔真实性、思想性、艺术性于一炉,是当前传记文学创作的佳作。
这部传记紧紧抓住时代生活跳动的脉搏,聚光柯岩由初露才华的文学青年成长为“人民作家”大器的外部动因和内在动力,生动展现了人民时代孕育人民作家的历史真情与“生活是创作的源泉”的真理。柯岩出身于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从小跟随铁路工程师父亲饱经战乱、贫困、颠沛流离之苦,在辗转求学中博览中外文学名著,热爱文学,追求进步。在最黑暗最恐怖的日子里和同学们一起参加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的民主集会,在求学期间已经在报刊上发表了不少作品。这样一个初露才华的进步文学青年,有幸来到北京投入她所热爱的艺术事业,和刚刚诞生的新中国一样朝气蓬勃、前程似锦。同时,她还难免有些不成熟,有些清高自诩,受些远离一切政治和党派的糊涂观念影响,在工作中感到抑郁不得志。剧团领导热情地引导她深入生活、了解群众,刚听到这些,她还有些反感,觉得太把文艺庸俗化、功利化了。剧团很快便组织他们这批文艺新兵下乡、下厂、下部队,她慢慢了解了工农群众,开始悟出该怎样看待生活。在参加“文化列车”工作中,她写出了独幕剧《中朝人民血肉相连》,受到群众的欢迎,一演就是100场。特别是接受组织交给的任务,参加了解放初期那场封闭妓院、改造妓女的艰苦工作,真正看到旧社会的黑暗与丑恶,亲眼看到共产党把鬼变成人的奇迹,给她的人生和心灵以重大的教育和启迪,她自觉地提出了“我要入党”的要求,决心投身到建设社会主义的伟大事业中去。
从此,柯岩的文学才华大放异彩。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新中国的儿童谁没有吟唱过柯岩创作的儿童诗《小弟和小猫》《坐火车》《我的小竹竿》,享受天真烂漫、丰富多彩、充满阳光的精神生活呢?今天已步入中老年的人们,当年谁没有噙着热泪、聆听过柯岩的抒情诗《周总理,你在哪里》,寄托自己对周总理的无比崇敬和思念呢?在改革开放新时期,又有多少读者和观众从柯岩创作的长篇小说及同名电视连续剧《寻找回来的世界》《他乡明月》、长篇小说《CA俱乐部》、电视系列剧《红蜻蜓》等作品中,汲取过丰富的精神滋养和强大的精神力量!
这部传记生动描述了柯岩与贺敬之这对革命伴侣纯洁浓郁的浪漫爱情和肝胆相照、患难与共的家庭生活,不仅真实感人地描写了柯岩的风采、感情和思想个性,而且扩展了这部传记的社会内容。柯岩与贺敬之因工作之缘而相识于1950年的春天。一个是知识分子的女儿,一个是从延安来的贫农的儿子,一个是初出茅庐、初露才华的青年编剧,一个是成就卓著、名满天下的青年大诗人,一个活泼开朗,一个朴实坚韧,但共同的理想、共同的爱好、共同的语言,使他们一见倾心、相互信任、相互欣赏,很自然的开始相互交往而一往情深。
这部传记以生动、典型的细节描写展现了这对作家夫妻在创作上互相学习、互相扶持、互相敬重的动人情景。这部传记对他们患难与共的描写,更是闪射出人物耀眼的性格光彩。他们结婚不到两年,贺敬之便受到反胡风运动的冲击。他和胡风没有私交,只有几次作者与编辑之间的信件交往,却要他作出交代并被隔离审查。有人代表组织来家里要柯岩“交出贺敬之与胡风的密信”,柯岩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来人说“你好好找找”,她回屋把结婚时惟一的一口新箱子提出来,把里面的东西哗的一下全部倒在地上:“你们自己找吧!”在贺敬之被错误地隔离审查、遭受不公正处分时,柯岩给他的是信任,是更大的关心和呵护。后来在反右派运动中,贺敬之遭到批判,柯岩也受到冤屈和打击,他们相互安慰、相互支撑。在“文革”初期,柯岩不但冲出牛棚、自己解放自己,而且贴出大字报,声明“贺敬之是个好同志”,像劫法场一般将贺敬之劫出了牛棚。这就是柯岩的品格,在创作中才思敏捷、举重若轻,在大是大非面前刚毅执著、敢作敢为,与亲人相濡以沫、患难与共。
这部传记以开阔的视野,紧扣柯岩的生活轨迹,展现了柯岩对革命事业的深厚感情及其对她的思想个性的深刻影响。时代生活为柯岩的创作展开了广阔的天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关怀使柯岩更加坚定信念、一往无前。柯岩无比敬重老一辈革命家,不仅自觉地按照他们的指导坚持走正确的创作道路,还自觉地以他们为榜样来辨别和处理政治上的大是大非。她在“文革”中之所以敢于冲出牛棚、自己解放自己,还去解救贺敬之,就是因为在大字报上看到了周总理、陈毅副总理和王震将军的讲话。周总理在一次讲话说:不能因为工作联系就算“黑帮”,那样不乱套了吗?陈毅副总理一次对造反派学生说:“毛主席说:陈毅是个好同志!”王震将军则勇敢地对造反派说:“我不是‘黑帮’,你们这样斗我是混淆了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是错误的,不对的。”她在老一辈革命家的榜样中吸取了力量,要像他们那样敢于斗争、敢讲真话,像他们那样去做人、去革命、去做一个共产党员,于是她决定造反,造造反派的反。因此,我们就不难理解这样一个柯岩,在1976年1月8日清晨听到周总理病逝的噩耗,该是何等的悲痛万分,她一边哭一边写出了那首感人至深的抒情诗《周总理,你在哪里》。
这部传记紧扣柯岩的生活轨迹,在描写柯岩其人的同时,对她创作的多种样式的文学作品进行了系统介绍和深入评价,将读者带入柯岩创造的那座大气磅礴、正气凛然又充满个性特色、充满诗情画意的艺术殿堂。这部传记不仅记叙了作家柯岩的生活际遇和性格品质,还着意描写了她的精神世界,包括她所创造的艺术世界。不过,这并不是互相隔离、分别完成的两个方面,而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统一于柯岩的生活实践中。郭久麟在表现时有3个特点值得注意和肯定。一是非常注重表现柯岩人品与文品的一致。柯岩其人,信仰坚定,爱憎分明;她的作品也无不充满了对人民、对社会主义事业的热爱,始终关爱群众、为党分忧。二是非常注重表现柯岩创作实践与她的其他社会实践的一致。这不仅表现在柯岩的理想信念是她所有社会实践的共同追求,还集中表现在柯岩的深入生活并非单纯以创作为目的,而以深入群众、学习群众、帮助群众推动生活前进为宗旨。例如,她不但于1955年、1980年两次以普通教师身份深入工读学校体验生活,而且几十年来无论身在何处都始终如一地关心、参与、支持工读教育事业,做了大量工作,因而深受工读学校师生的爱戴,一致推选她为全国工读教育研究会名誉会长。三是非常注重表现柯岩的文学才华与严谨的创作态度的统一。柯岩才思敏捷,但她的创作态度却非常慎重。例如,她虽从1955年起就两次深入工读学校,并长期关心工读教育事业,但是,直到30年后的1984年,她才发表了长篇小说《寻找回来的世界》。
由于这些特点,郭久麟在传记中对柯岩作品的深入评介才建立了有机的系统性,不但帮助读者深化对柯岩作品的理解,而且引导读者一步步深入柯岩创造的美不胜收的艺术世界。
通过柯岩的人格魅力和她真实的生平事迹所揭示的时代孕育作家的历史真情和“生活是创作的源泉”的客观真理,具有很强的说服力和感染力,对于树立正气、繁荣文艺、培养人才更是一种深刻的启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