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版:文学评论

乡村经验的诗性叙事

——刘先国的散文创作

□聂 茂

作为一名人民警察和业余作者,刘先国坚持阅读和写作,终于厚积薄发。近年他相继完成散文集《我是山的虱子》《等待又一个月亮》和长篇自传体散文《生命的流域》,应该说,这样的成绩,是“天道酬勤”的结果。

纵观刘先国的散文创作,我强烈地感觉到,乡村经验成为他诗性叙事和意义原点的动力所在。其意义原点见证他对故土祈祷的还愿和深沉的感恩之情,其诗性叙事昭示他找到了精神表达的出口。他深情地写道:“我觉得自己就是山里的一只小虱子,悄悄地叮一口,吸一丁点血。等我长大了,我要做一头骆驼,把山背回家里。”这种许愿式的表白情真意切,令人动容。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乡愁,在刘先国的世界中,无论地位怎样变化,生活怎样变迁,都市怎样喧嚣,他永远只是大山里的一只虱子,却有着重重的骆驼般的愿望。

刘先国创作的主题似乎都离不开“故乡”或“故土”,这是一种文化情结,虽然作者在都市里摸爬滚打了20余年,但能够让他灵魂安放的仍然是那一片永不褪色的精神家园。在《见证水稻》中,他写道:“秧苗刚插在田里是青色的,经太阳的烘烤,变成黄色,叶尖枯了,卷了。一些叶子伏在水中,烂了。我看着心焦,生怕它缓不过劲来,死去。”我喜欢这种冷静的、带有质感的文字,喜欢作者不经意中流露出来对生命的敬重,以及对赖以生存的水稻的珍爱。

而在长篇自传体纪实散文《生命的流域》里,字里行间除了彰显农村人淳朴与愚昧交织的价值观以外,揭示更多的则是荒诞的“文革”年代对于普通人的伤害、影响,以及对人性中“善”的抹杀。在这部长达30多万字的厚实散文中,刘先国在对于景物、日常生活的描述上,语言风格偏向于透明的诗化,对细节的描写也十分精准。例如,作者使用大量的笔墨渲染了他童年时对捕捉一只雪鸟的渴望,那只始终也捉不到的雪鸟似乎带有某种神秘的意义,象征着作者无比向往却再也回不去的年代。在错误的年代,人们的生活和精神都处于极度压抑状态之中,这种反差性很强的画面和语言,给人留下的印象尤其深刻,也说明作者内心深处有着一种对逝去岁月的尊重和暖意,它充盈着一种湿润而质朴的地气和人气,反映和刻绘的是乡村之间生动新鲜的人生景象,读来令人心动,使人难以忘怀。

与此同时,这部散文表达更多的是作者对故乡的深情、对父母兄弟之爱、对朋友之义、对恋人之情,每个字眼、每个情节都流露着这种情愫,似乎故乡的花草树木、故乡的山山水水、故乡的人和事,通通融入了作者的血液里、骨髓里。例如,作者写母亲的赤脚板让人为之动容,母亲出去借钱为儿子交伙食费,赤脚出去被划破了脚,血染了一脚,就拿了两个蜘蛛茧敷在伤口上。当母亲在学校送钱给“我”之后,一脚深一脚浅地迈步回家,“我”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很多苦难,正在经历时,并没觉得太苦。经历过后,才觉得不堪回首,不愿重复。但,时间久远了,那记忆在遥远处若隐若现时,又有了一种新的味道”。这是发自肺腑的心灵独白,是最质朴的感恩,也是最能打动读者的地方。

创作上,刘先国不玩弄技巧,不搞花架子,老老实实地表达真情实感,让人们再次看到了朱自清笔下苍老而动容的“背影”,简洁、生动、过目难忘。绵密精致的细节描写和若隐若现的诗意流露,以及对于各类意象的独特运用,增加了文本的叙述张力。月亮、青蛙、芭芒花、手电筒的光照、夜路上的狗叫以及各种色彩等等,这些意象都是人们生活中平凡常见的事物,也没有什么奇情异趣和变形夸张,每一笔都是严格意义上的写实,然而,由于作者能在意象营造上独具匠心,融入人物的主观感受及自身对生命的感悟,使原本无生命的事物获得了超越本体的象征意义,令读者能在这些常见事物构成的意象中感悟到生活的某些本质,透露出一种难能可贵的坚实的诗意。比如,在山谷里不断传来的儿时伙伴的呼喊中,“我突然觉得心中悟出什么来了。我的酒碗里映着一碗月亮,我望了很久,没敢喝。我们都醉了,趴在桌上,月亮照在我们背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这里,月亮与人的情感不再只是一种融通的关系,更成为一种共生的关系,月随情生,情随月长,扩大了月亮这一意象的内涵空间。那映在酒碗里的月亮,那照在背上的月亮,给了每一个孤寂茫然的灵魂以无尽的抚慰。

2011-12-12 □聂 茂 ——刘先国的散文创作 1 1 文艺报 content32672.html 1 乡村经验的诗性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