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上海世博会以其盛大的规模和丰富的内涵吸引了众多关注的目光,它留下的不只是物质成果,也同样留下了精神、文化的启迪。不少诗人创作了以世博会为主题的诗歌作品。诗人曾精明一直关注着世博会,试图“用心灵开启世博之旅/用激情点亮人类文明/用真爱拥抱天下友谊/用诗歌留下世博精彩”。在世博逐渐远去之后,经过时间沉淀的诗情再次泛起,诗人推出了诗集《放歌世博》。这些诗以一个中国人的眼光打量世界不同国家、民族的文化,用心灵记录了文化与精神的交流,其用心之良苦可见一斑。
世博会是世界文化交流的重要窗口。对于诗人,世博会也是洞见和思考历史、文化的重要机缘。这本诗集共有184首诗,分为“广场篇”、“亚洲篇”、“大洋洲篇”、“欧洲篇”、“非洲篇”、“北美洲篇”、“南美洲篇”等几个部分,从中国馆东方之冠到加拿大的枫叶再到基里巴斯的坐舞,诗人巧妙地将丰富多彩的建筑、科技、自然生态、宗教文化、历史景观、珍禽异兽、远古文明、民族文艺、异域美食,还有世博现场的种种令人温暖而感动的场景熔为一炉,可谓“读诗知世博,读诗观世界”。不过,虽然曾精明是一个东方诗人、中国诗人,但他的视野是开阔的,既不太过于关注自我,也不太过于关注“西方”或者“东方”,而是以一种博大、纵览的胸襟感受美、表达美,体现出“走出占房抬头远望/阳光下的你!我!他哟/正同顶一个天/同踏一方地”(《抽签——写在韩国国家馆)的“天下大同”气魄。
无论是在规模还是时间维度上,上海世博会这样的盛大场景都是极难书写的。这不仅需要过人的智慧,而且需要独特的艺术眼光。“一个诗人的野心,那就是用语言重新安排世界”。同样的景观,同样的场景,在不同诗人的眼中往往会呈现出不同的色调,他会自觉或不自觉地在词语的框架内形成一个自足而丰满的艺术世界。这正是诗人存在的意义。因此,在曾精明的诗中,在他构筑的言语世界里,世博会呈现出一种别致的韵味。诗人恰当地把握了世博会的精髓,抓住每一个国家、民族或地区最有特色的历史、文化、景色或者精神,抒写它们在诗人心灵上产生的情感触动,巧妙而精练地展现了一场难得的文化盛宴。诗人不是客观、细致、面面俱到地描写世博会的一切,而是关注它蕴涵的文化和精神,而且,在这些诗中,政治、冲突、斗争之类的主题都被淡化了,诗人只关注文化、心灵、精神上的感悟,只表达人类相通的那些文化和情感元素。
因此,当我们通过他的文字来参观日本国家馆的时候,我们看到的是“……你鸣啼是山河在欢笑/当斧头砍光了树林/伐木声声是灼伤心灵的火苗/你痛苦的泪水这时怆然而下/江河顿时波涛咆啸/当天空弥漫着浓浓的黑烟/你的歌声是悲伤的嚎啕/你看不清要去的方向/座座烟囱是对着你的枪炮/当你饥饿来临/从前富饶的土地不再有佳肴/江河淌着发臭的黑水/田野尽长着夺命的毒草”(《致朱鹮——写在日本国家馆》)。我们由此可以体会到生命的可贵和保护自然的必要,体会到诗人强烈的责任意识和生命关怀,并进而对诗人的感悟“美丽善良的朱鹮啊/你用生命为人类亮起了危险的信号/你的歌声是人类的福音/你的存在是人类快乐中的逍遥”产生心灵共鸣。在诗人的作品中,无论是写中国还是写外国,无论是写东方还是写西方,无论是写历史还是写现实,给人新意、引人沉思、予人温暖与启迪的诗篇是很多的。
关注不同民族的历史和文化,充满赞美和热情,是这部诗集最突出的特点之一。世博会是诗人了解世界的窗口,他通过这个窗口感受不同民族文化的特色,赞美不同国家文化的多元。《仰望中国馆——写在世博广场》有这样的诗行:“……啊 那是我一直的向往/站在广场把你仰望/你是一只红红的灯笼放射光芒/耀眼的灯光为探索者指路/点燃了奋斗者一路的畅想/啊 那是我从不言弃的梦想/站在广场把你仰望/你是一座敞开大门的殿堂/世界的智慧在这里汇集/放飞了人类追求的梦想/啊 那是我生命的渴望”。诗人以语气词“啊”开头建构诗行,喷薄的感情流贯始终,由强烈的民族自豪感所统摄的诗歌,犹如一篇激情洋溢的广场宣言词,随着铿锵有力的语调喷涌而出。在这里,情绪和语言之间并没有出现某种紧张关系,而是在强烈情绪的支配下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形成独特的感染力。
这些诗在表达上也体现出自己的特色。不少作品运用了戏剧化的手法,除了具有感染力的戏剧化语言外,还有戏剧化结构的营造。这样的结构容易让读者产生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读者的视角和眼光会随着诗人的安排而移动,随着语言的推移、场景的转换,读者的心绪也会不断变换、一步步推进演变,从而产生较为理想的接受效果。在《题采珠人塑像——写在巴林国家馆》中,随着情节、视角的一步步推演,一个艰苦、勤劳而又充满生命毅力的巴林形象跃然纸上。读者首先读到的是夹着鼻夹的采珠人扎入海底采取珍珠,又看到采珠人岸上的妻子,接着又转换到车水马龙的城市和脖子上挂着项链的姑娘,紧接着一句“却不知道颗颗珍珠还残留着你的汗气”,又让思绪从华美动人的珍珠转到采珠人的艰难生活。诗篇在细节的推进中产生出“一路辛苦/一路风雨/你扎进大海的姿势才是真正的美丽”的感受,而“你纵身一跳捣碎了水中的太阳/闪烁的珍珠是你播下的阳光种子”,这种颇似舞台背景的描写又渲染了情境,加深了艺术感受,增强了艺术感染力。
诗人并没有追随当下的诗歌潮流,而是一贯坚持对朴素风格的追求。明了、流畅的格调消除了阅读与接受的障碍。比如“伞撑的天空/张开的伞是展翅的梦想/梦中少不了你!我!他/在同一片天空自由地飞翔”(《伞撑的天空——写在世博会闭馆日》),“伞”的比喻,较好地传达出“在同一片天空自由地飞翔”的心绪。层层推进的语言引导读者的思绪与视角随着诗人而动,表示强烈语气的“!”的使用更增强了语言的表达效果。在《敲章——写在世博会闭馆日》中,诗人使用了拟声词,并让其反复出现:“喀嚓!喀嚓!……/为你敲章/为他敲章/喀嚓!喀嚓!……/敲章人/敲出黄浦江的风和浪”,形象地还原出彼时彼地的场景,让读者恍若置身其中,从而产生与诗人同感同受的审美体验。
这部诗集在感情、语言、文化内涵、艺术视角上都有值得称道的地方。诗人基本上实现了“用心灵开启世博之旅/用激情点亮人类文明/用真爱拥抱天下友谊/用诗歌留下世博精彩”的写作期望,为我们展现了独特的世博体验,存留了动人的世博精彩,为读者、为诗坛奉献了一份厚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