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2010年10月29日《文艺报》“书香中国专刊”《大自然——文学中最令人激动的领域》一组文章,很激动,禁不住为《文艺报》关注这一领域文学创作的举动叫好!这使我想起1989年9月16日《文艺报》二版头条《自然向人亮出黄牌——从刘贵贤的〈中国的水污染〉说开去》的评论,20多年前的这篇评论文章,把刚刚起步的这一领域的文学创作上升到“人与自然矛盾、人与自然和谐”的理论高度。
回忆发表在1989年2期《三月风》杂志约4万字的报告文学《中国的水污染》,至今仍觉得有些神差鬼使,当时万万没想到这篇报告文学发表后《新华文摘》《报告文学选刊》《中国环境报》《文汇月刊》等报刊争相转载,1989年2月18日中国环境报社和三月风杂志社共同举办《中国的水污染》研讨会,会议开始由国家科委办公厅主任宣读时任国务委员兼国家科委主任宋健的贺词,由于与会的众多专家、学者、文学评论家争相发言,研讨会从上午9点开始,延长到下午1点30分……随着各大媒体对研讨会的报道,《中国的水污染》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1989年9月5日在河南省安阳市召开的第二次全国水污染防治会议特邀我参加,国家环保局局长曲格平在记者招待会上特意介绍这篇作品并给予很高的评价,会议其间曲局长特约我谈了半个小时,鼓励我在环保领域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同时,也有不同的声音不断传到我耳中——中国的水污染?社会主义的中国的水还有污染?这不是给社会主义抹黑嘛!作者有什么背景……
其实我是一个最没背景的人。创作动机来源于上世纪60年代的日记,自幼爱好文学的我十几岁便记日记,从1959年至今从不间断的记满了几十个日记本达百万字之多。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因工作关系经常出差跑遍20多个省市自治区,那时记录的大都是祖国山河的水秀山清,1978年调入某报社工作也时常外出采访,这个时期的日记清山秃了,绿水脏了,不少江河断流甚至干涸,巨大的反差,促使我在1988年12月下旬用5天的时间写出了《中国的水污染》。
研讨会后,我遵照专家学者的建议,再次亲近江河湖海,写出23万字的长篇报告文学《生命之源的危机》,解放军文艺出版社以最快的速度在1989年10月出版,此书出版后,北京电影学院约我拍专题片并得到国家环保总局、全国工商联等部门的大力支持,钱学森致函《生命之源的危机》拍摄筹委会提出宝贵意见,宋健写信给我:为您脚踏实地地为祖国的未来而战,为保卫哺育我们的大地而呼号,为我们的人民而奉献的精神而兴奋,我们是知音!
想不到的是,当时从台湾回大陆的曾任彰化县长的黄顺兴先生通过电话千方百计找到正在珠江采访的我,要我立即回京面谈《生命之源的危机》在台湾出版的事宜,这位曾任台湾“立法委员”的全国人大常委是个传奇人物,年过花甲天真得如孩童,素不相识一见面就说在台湾因鼓吹环保坐过牢,在协和医院住院一口气读了《生命之源的危机》很感动。一再说找到了知音,随即摊开稿纸提笔写了《为刘贵贤先生著〈生命之源的危机〉在台出版推荐的话》——本书作者正好谈出了我想说的话,在环境保护战线上遇此知音深受鼓舞……4页稿纸,一字一格,一挥而就,写毕,特意送我一张在香山樱桃沟拍的照片,在照片背面赠言:我的知音刘贵贤先生留念……
《生命之源的危机》专题片第1集《卫星上看不见的城市》,1992年5月由时任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主任的司徒兆敦执导完成,张家声解说,乔羽特意写主题歌词,由杭天琪演唱。同年6月14日在中央电视台播出后,被选送到在巴西召开的联合国环境与发展大会……之后,不知不觉我突然被媒体冠以“著名环保作家”,说心里话,当时对环保作家这一称号很不习惯(感觉有些另类),因为早在《中国的水污染》之前,我在《北京文学》《当代》等文学刊物发表了《紫貂皮大衣》《鱼,还是自己钓的鲜》等10多篇小说,一下子变成环保作家,仿佛上了“发条”硬着头皮“环保”下去!接下来,马不停蹄,北起额尔古纳河、黑龙江,南至珠江、北仑河、万泉河,西起特克斯河、塔里木河,东至黄河、长江入海口,再次考察、采访,先后在《文汇报》《中国作家》发表了《黄河情》《华夏看水人》,1994年由华夏出版社出版了长篇报告文学《水魂》,《水魂》一书涉及祖国几乎所有江河、湖泊、水库的几十个水文站,常常是采访一条江河上游的水文站,坐了汽车换马车,马车没了路,徒步十多华里,蚊叮虫咬,脚磨出水泡,那么艰苦,心里甘甜,如《文艺报》刊发的《自然与心灵的交融》一文中所表达的“荒野意识”、“宁静无价”,我突然悟出程虹先生的这篇文章与1989年9月16日的《自然向人亮出黄牌》是那么不谋而合,这一观点在因《生命之源的危机》一书应邀访问前苏联和欧洲一些国家交流时大有认同,在伏尔加河、第聂伯河、多瑙河、蒂萨河、伏尔塔瓦河、贝加尔湖、巴拉顿湖、黑海……“知音”无处不在。作为一名“环保作家”,对《文艺报》如此关注、倡导“大自然文学”,发自内心的感谢,其实,我们曝光污染展示危机是为了更好地防止污染化解危机。欣慰的是国民的环保意识日益提高,但和高速发展的经济、高房价、高铁相比,还是滞后;和灯红酒绿戏说帝王的畅销“书”相比,“大自然文学”更显得冷清。但,如《文艺报》编者所言:想念其作品的价值也将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日益凸显出来!
大自然是有灵性的。以哺育中华民族的黄河为例,从上游玛曲草原沿刘家峡、青铜峡、壶口、花园口到莱州湾的入海口,多次的亲临、亲近、交流、交融,在黄陵水文站,从仙气袅袅的“汉牙仙台”落足洪荒而又恢弘的轩辕庙,站在50尺高的“黄帝手植柏”下,冥想壶口那乱石穿空天摇云飞劈天盖地而落烧沸了一般的黄褐色瀑布,神思从5000年古柏硕大的树冠移向太空——啊,水之文,天之文,人之文,水之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