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30年前,我还是30岁出头的青年,重庆出版社扶持新人,特约前辈文艺理论家杨甦、冯异先生担任编辑,为我出版了第一本专著《当代文学散论》。谁料此书竟荣获“第一届中国当代文学研究著作奖”。如今,我已年逾花甲,围在身边的一群似我当年锐意进取的博士学子,在完成中国传媒大学“211工程”项目时查阅相关史料,利用电脑网络之优势,一下子把我自1982年以来30年间在《人民日报》上发表的148篇文艺评论一网打尽,送我一阅,汗颜之余,确也萌生了两点感想——
一是小对自己而言,重温这148篇文章,一类系对当下文艺创作和鉴赏思潮、倾向的评析,一类系对具体作品的评论,一类系文艺随感、杂感,故总括起来,集名《文苑问道》。反思一下个人在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大潮中的精神成长史和文艺理论批评的生涯史,将自己的灵魂示众,认认真真地解剖一下,确需一番勇气。我总以为:文艺理论批评贵在说真话、抒真情、求真理,虽不能至,心向往之;随风偏倒,趋时附势,丧失良知,今日曰是,明日言非,不足取也。也就是说,作为文艺理论批评工作者,是应当而且必须讲究一点所操理论武器的“定力”的,这种“定力”亦即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我努力自觉认识文艺理论批评的独特功能和作用,努力自觉把握与时俱进的马克思主义美学分析和历史分析的方法和规律,努力践行忠实于人民的文艺理论批评者的历史使命和社会担当;我充分自信与时俱进的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历史观、美学观的永恒魅力,充分自信继承创新中华民族优秀文艺理论批评传统的强大生命力,充分自信以开放眼光学习借鉴外国文艺理论批评成果中适合中国国情的经验为我所用的积极意义和珍贵价值。一句话,我是自觉自信费孝通先生“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的主张的。148篇文章生动真实地表明,在相当意义上讲,伴随着改革开放30年来的历史进程,我日渐增长的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意识、我逐步长进的文艺理论批评的微薄才干,是离不开党中央的机关报——《人民日报》的培养造就的。每念及此,我对给自己教益良多的从邵华泽社长、范敬宜总编辑、张研农社长到文艺部的历届主任蓝翎、缪俊杰、丁振海、李德润、郭运德、王必胜、刘玉琴和蒋荫安等诸位师友,都深怀感恩之情。
二是大对国家而言,梳理近30年来文艺理论批评的思潮发展轨迹,自然主要靠宏观的全面的把握,但似乎从如我这样的一位算不上是专家学者的极普通的文艺理论批评工作者立此存照的148篇文章轨迹中,也多少折射出一点点真情实况,或许能为思潮史家们留下一丁点有用的东西。本书以个人之作,以时间为序,就本人而言,朝如青丝暮成雪,白了少年头,庆幸的是,我们的国家正是在这30年书写了流光溢彩的历史篇章,而对于文艺思潮而言,并非波澜不惊,各种“主义”、“批评”相继登场或者同台而舞,面对各种文艺思潮,我总是在比较、反复中深化认识,以至更为笃定地坚持更具有开放性、科学性的马克思主义文艺观。由己及国及史,庶几可谓“滴水见太阳”也。譬如,发表于1983年10月31日的那篇《清除精神污染 努力表现新人——从部分文学作品中的新人形象谈起》,原稿题目是《努力表现社会主义新人形象》,编辑根据当时的宣传情势做了上述改动。为了存真,现依旧如发表时样。而我的先弄文学、继弄电影、再搞电视文艺、终操文联工作,也真实地记录了我绝非真正意义上的专家学者,而不过是党和人民培养、时代造就的一名门门懂一点、样样都不精的“万金油”文艺干部而已。
末了,还需说明一点,书中个别篇什,早期如1982年8月11日发表的《直面人生 开拓未来——从周克芹近作谈革命现实主义的几个问题》等,是我与邓仪中老师合作;中期1999年8月27日发表的《精品五百部 辉煌五十年》,系由李准同志主持并执笔的几位同仁的集体智慧结晶;后期如2010年12月3日发表的《现实主义典型化形象魅力永存——由电影〈第一书记〉说开去》等,系与我的博士生张金尧合作。现征得他们的同意,一并收入。30年前为我的第一本书写书名的书法家张景岳,又欣然应邀为本书再题写书名。而交由重庆出版社出版,一乃报恩,二乃想为自己这30年的笔耕画上一个尚需续写的句号。
恳望得到读者和方家的批评指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