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橡胶的红色记忆》记述的是上世纪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数万三湘儿女响应党和政府号召离乡背井去云南边疆开发种植橡胶的历史。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当年满载着移民的火车南去的醴陵阳三石老火车站虽已废弃,作者却从这里揭开了一段尘封的历史,将三湘儿女移民西双版纳种橡胶的悲壮与辉煌定格为红色记忆。对报告文学来说,题材也许永远是主要的。当一些报告文学作家苦于没东西可写时,作为一位湖南本土作家,薛媛媛循着老乡们当年的足迹,三下云南历时7个月披沙拣金获得一份稀缺的红色题材,这是一个既填补空白又回应当下的题材。作者笔下的三湘儿女为了祖国最高利益,当年从鱼米之乡来到蛮夷之地、瘴疠之区。在极端恶劣的自然条件下,白天治坡、晚上治窝,还要一手握锄、一手拿枪和边境线上的残匪做斗争。行路难、生存难、创业难都没有难倒这批湖南人。作品虽非史诗架构,却写出了心灵史诗,它所复活的这段历史和歌颂的一批英雄所承载的历史记忆和人文命题都为当下的社会发展输出了正能量。多么简单的一句“毛主席家乡来的人,要为毛主席争气”,就成为当年这些湖南人扎根边疆的精神支撑。湖南人的自强自尊、支边人的理想定力,在书中得以生动再现,许多细节令人动容。1959年,年仅5岁的张庆新被父亲用箩筐挑来云南。当年父母都是光着脚板上山垦荒,回来脚上总是鲜血淋漓。看到队上98个人只有30双鞋子,母亲便抱病给队上做鞋。终于有一天,张庆新随父亲上山开荒,几天后回到家里母亲已经病死。50多年过去了,他还没有穿完母亲做的一双比一双大的一箱子鞋!段姣秀把胶籽看成儿子,为了娇贵的胶苗,她给儿子断奶送回老家,当奶水涌上来时,她把奶水挤给胶苗……这些湖南人是凡人,更是巨人!那时人的家国情怀与无私无畏,写血书、搭对子、“闪电结婚”的激情,将这份政治遗产以“红色记忆”的文学形式传承,是作家的良知和责任。这又是一部“我”始终在场的有温度的报告。在今天的文学条件下,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作家们“在场写作”的姿态。这不仅仅是一种叙事策略,达到“在场写作”,就要对社会有一种深度阅读,对生命有一个透彻了解。这样才能把握现象背后的本质,达到对题材的超越,提炼出时代的核心价值。有了这个核心价值,作品就有了魂魄,就能感染人,获得应有的生命力。对现实的逃避,对“场”的缺席,只会导致作家一步步走向精神的牢笼。通过这本书,我们看到了作者的担当和责任。
素材、剪裁加思辨才是报告文学真正的叙事主体。这部作品也涉及了许多不易评价的历史,比如大批的知青来了又走,既有大规模返城给胶场带来的损失,也有他们为边疆贡献了青春的纪念碑,还有急剧发展的橡胶工业带来生态破坏的一面。像书中写到的,原来版纳密林中老虎、大熊、草豺成群,后因为开荒没有了栖居之地,被赶尽杀绝。这些以今天的视角应该怎么看,读者希望受到作者的点拨和启发。如果思辨内容再多一些,作品会给人更多的感动和启发。当然这也许是作者另一部作品的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