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长白山的时候是春夏之交,天气怡人,可以闻到水汽融化在阳光里的味道,这水汽不似南方一般厚重,会黏在皮肤上,而是淡淡的,轻盈地弥漫在山间。从窗户向外看,远方的山连绵不断,由下到上从绿色慢慢变成青黛色,最后缓缓地溶成浅蓝,变成了天空——山与天空之间全然没有界限,我只能大致猜测飘忽云朵的高度。说到云朵,就不得不提到太阳。长白山的太阳和北京不太一样。北京的太阳在冬天往往是铁锈般的颜色,背景是淡灰色的天穹,底下是几株绝望地将手伸向高处的树。就算在天气高爽的秋天,太阳也令人不舒服。更不用提春夏之交时,它的表象留在天空,但灵魂早就没有了——这种情况往往发生在那种有着微风吹过,能感受到凉爽,但涌进鼻腔里的是烦躁的味道的时候。烦躁的原因可能是温度,还可能是过于低的天空。这样的天气穿得多点嫌热,脱了又容易着凉,很是难受。
北京的太阳也不是没有舒服的时候:在初夏时,四五月左右,太阳悬挂在没有一丝云的湛蓝之下。吃完饭溜达在路上,阳光温暖惬意,柳絮随着小风飞起,身旁的人不禁打了个喷嚏——过敏的人很多——伴着北京大街小巷边常有的树所投下的阴影,舒服极了。长白山的太阳则不会让人感受到暖意,但也不冷,它就那么在天上存在着,时不时地吹出一阵风,吐出一片云。
长白山最美的时候是凌晨,空气十分清新,路边的花朵也大方地开着,那时露水还没有干,鼻子里都是下雨的味道。下雨的味道从哪里来不大清楚,但那种感觉是没错的,也许那山、那风、那太阳和云其实都是雨,为了好玩装做自己不是一样。但是转念一想,若真是如此那雨未免太多了,不符长白山爽快的性格,所以它们不全是雨——有的只是自己罢了。
到了夜晚,天空很高很高,是极深的蓝色,月亮嵌在上面,却显得明亮。月亮在晴天时像一个银盘,而有云的时候变得软了起来:也许云让它富有弹性了吧。这时的月亮可以用刀切开,露出里面半透明的馅,这馅应该也是凉爽的,并且有着苹果花的香气,或者如青玉一般,尝一口都是莲蓉的味道。
我现在还时常怀念那空气、那太阳、那山和仿佛可以吃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