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亦农的长篇小说新作《穹庐》是一部让人耳目一新的作品。小说选择的题材很敏感很独特,讲述了民国初年蒙古族布里亚特部族的一支从西伯利亚的贝加尔湖边迁徙回到中国的故事。这是一个鲜为人知的东迁故事,也是一桩重大的历史事件。此前,人们耳熟能详的“东归英雄传”是发生在1771年清朝乾隆年间,蒙古族土尔扈特部在渥巴锡大汗的领导下,经历千难万险义无反顾地返回中国。俄国十月革命后,俄国国内外的各种势力加紧干涉年轻的布尔什维克政权,贝加尔湖畔的布里亚特部族在战乱之中选择了迁徙回中国,这是一个被历史遗忘的题材。肖亦农发掘出了这段独特的历史,较好地处理了真实和虚构的关系,以布里亚特首领嘎尔迪老爹为故事主角,铺展开了一系列曲折复杂的情节,故事确实新奇。这段部族迁徙史,既是一个真实的历史事件,也是中华民族大团结大融合和国家统一历史上的一件大事。
这个题材的独特性还表现在它涉及中国和俄罗斯两个国家历史上的纠缠。故事发生的年代是1918年后,在贝加尔湖地区,有几股力量都在角逐争斗,既有布尔什维克红军,也有哥萨克的白军,日本军国主义者的入侵军队,还有布里亚特部族的士兵。这种国际性题材很敏感、很复杂,在处理和把握上有相当难度。小说旨在讲述一个英雄传奇的故事,将真实的历史事件变成虚构的小说,作家选择了从真实历史注重记事叙史转变成注重以人物为中心,以塑造个性鲜明的人物为要事。
《穹庐》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和民族特色。特别是布里亚特部族的生活环境、生活方式,游牧民族的特点,独特的习俗、礼仪、生育崇拜,蒙古族和俄罗斯族杂居的族群特征等都得到了较好的表现。贝加尔湖漠北地区蒙古草原的地理环境特色,蒙古族奇特的一些风习,都带有传奇特色或异样风情。小说注意贴近那个特定的时代和那个时代人物的实际来描写。小说的背景是1917年十月革命后,俄国远东地区的故事。十月革命之后,由于白俄军的反扑以及协约国的干涉,俄国内战爆发。因此,布里亚特部族的迁徙回国这一事件正是在战争乌云笼罩下发生的。小说除了表现战争与革命的主题外,其中也交织着表现西方现代文明与蒙古草原本土文明冲突的主题。
小说采用《穹庐》为题,意味深长。穹庐是一个独特的意象。天似穹庐,蒙古包亦形似穹庐,因此穹庐就是长生天,就是蒙古族的家园,就是中国背景,它实质上也是一个文化符号。天地玄黄,天苍地茫,穹庐这一意象实际上也是在追问人的天地良心,追问人的初心本色与精神归宿。布里亚特人遵从祖先的、良知的、文化认同及归属的呼唤,坚定不移地回到了祖先地——中国。这无疑是一曲爱国主义的壮美华章,小说的意味无疑是深长隽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