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装满春风的空城

街道空空如也，河流空空如也

潮湿的大地，苍茫的天空，空空如也

云朵落下，所有的白都无须归还

破釜沉舟的白，舍生赴死的白

抱星星的人出征，守望即将到来的黎明

草木清点苦寒，一些在消失，一些在生长

群山般的楼宇间，响起《国歌》，从独唱到合唱

仿佛听海的螺号，抽芽的枝条

仿佛流火，穿过窄窄的喉管

将寂寞清冷的空气

重新煮沸

口罩和雪

一只口罩在雪中走了很久

走过很多街市很多桥

和很多只口罩擦肩而过

和很多个自由的影子并肩站立

白色浩荡，如坐了一地的羊群

附带体温枪，封条，隔离服

和储存一冬的粮食

和松枝，石头，鸟儿的籍贯

积雪不化的街口，埋着黛青的太阳

埋着数据和曲线，埋着健康的，不健康的名字

埋着蝙蝠的脸

果子狸，穿山甲，大雁和猴子的脸

它们的脸和我们的一样

额头挂满钟声，目光落满皱纹

它们的耳朵是被春天捂热的花朵

一只用来开，一只用来谢

背 影

总有人在春天，被远方呼唤

借天使的翅膀，逆风而行

没有马蹄，没有硝烟

只有东湖呜咽，只有黄鹤哀鸣

从黎明的火焰之手

到黄昏的荆棘之脚

从一个人的伤口

到天下苍生的疼痛

不必青梅煮酒，对饮的人在千里之外

不必召唤山水，壮士未归山河也未归

仁心和疾苦在世间竞走，车轮划过云彩的绢衣

蓝色里有船，黄色里有桨，白色里有帆

大路目送小路，路边的树是亲人的影儿

棕色的祖父，绿色的母亲，金色的孩子

隔离和喜鹊

笼中人把脚站成树，日光穿透玻璃，是一盘棋

白马过河是大寒，黑马过河是立春

避开所有的道路，看喜鹊在窗外披着霞彩

它们的眼神像蜂蜜，而时辰仍是白的

沉默咬在唇间，像被云摁住了呼吸

它们不封巢，不禁足，不闭门思过

它们的翅膀扑朔如雪，来路清白，归途坦荡

它们管住自己的嘴，不狩猎，不滥食

不使用陷阱，绳索，棍棒和刀斧

它们亲近草木，躲避天敌，对风和赞美保持警觉

高高的天空上，喜鹊飞过，把寂静啄出缺口

匍匐的屋顶下，人们静立，用纱布过滤语言

而喜鹊消失的地方必有灯盏

必有春天的枝条上

一朵朵充血的花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