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版:书香

厚积薄发结硕果

——读《美学与心理学视域中的晚年孙犁》 □冯新宏

近期,陕西师范大学出版总社推出了阎庆生的学术专著《美学与心理学视域中的晚年孙犁》一书。此书50万字,是孙犁研究专家阎庆生先生多年来研究成果的汇总,是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领域的可喜收获。

作为对2004年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的《晚年孙犁研究》的增补本,此书的正文部分,增加了《孙犁的散文美学思想》一章和结语《应对孙犁的文学史价值进行整体性评估》。这就突出了美学维度的研究,并提升到从文学史的角度来审视作家孙犁,增进了原书学理性的深广度。另一部分是十多万字的《附录》,其中列入了作者后来所写的多篇研究孙犁的论文和短篇传记《晚年孙犁》。

《晚年孙犁研究》出版后,曾引起了学术界的不少关注。《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光明日报》《中华读书报》《文汇读书周报》等十余家报刊刊文对此书作了评论或报道,予以肯定。作家徐光耀、阎纲、杨闻宇,学者王富仁、张梦阳、程光炜、李跃力等人,都予以赞许。简言之,该书把晚年自孙犁一生中相对独立出来,从美学与心理学视野作了较深层次的阐释,雄辩地确证了孙犁作为思想家和散文大师的实绩,在祛除层层遮蔽的同时,为我们重构了一位血肉丰满、衰年变法、大器晚成的文学大师的形象。现在看来,在孙犁研究领域,阎著是敢于发人之所未言的。它把《书衣文录》作为孙犁晚年文学活动的起点,对孙犁的忧患意识作了历时性的贯通分析,对孙犁晚年的心态进行了简要的论述,对孙犁美学思想的内涵、结构、特征及现代转型作了最初的、较为系统的探讨。在这些论题上,作者所论述的,皆为经过自己独立思考所得出的观点。

该书绝非旧书重版。此次的新版,篇幅不小的附录里所收录的论文,以美学思想为中心,展开相关问题的探讨,对原有成果进一步拓展与深化。《论孙犁“边缘生存”的人生哲学》一文,使原版中《在沉思中梳理人生哲学》一节的论述立体化了,含义更加丰富了,同时也为更为深入地探讨孙犁的美学思想夯实了人学的地基。长文《试论孙犁的人生人性美学》从整体上对孙犁的美学思想作了较深层次的探索和定位,以孙犁美学思想对分别在一定时期较为流行的“生活美学”“政治美学”“实践美学”的三重超越,凸显了孙犁美学思想的独创性和内在结构。作者强调,这三重超越并不是孤立的,而是交错重叠的。这一点足以见出孙犁美学的丰赡与品位之高。阎著比照20世纪50年代以来美学界的论争状况,以充足的证据强调,孙犁的美学思想并不比一些专门的美学家的水平差、贡献小。作者指出:“当西方一些学者引颈东望,虚心向中国传统文化包括美学借鉴的时候,我们自己的大作家,以其自身的学养和毅力,已经构建起了承前启后、多姿多彩的潜美学体系。”“他(孙犁)凭借的是认真研读文学名著,比较系统地、综合地汲取了中国古代大家的艺术美学精华,并对自己和当代文学创作的经验教训作出总结。孜孜矻矻,呕心沥血,像蚕儿吐丝一样,竭尽全力在创作领域和艺术美学领域耕耘,终为大器晚成的巨匠!”应该说,阎著的视野是较为开阔的,而其论证是有理有据、扎实稳妥的,它摆脱了就事论事的窠臼,既比照了同时期美学界论争的整体水准,又总结了同时期文学创作的经验教训。《解读徐光耀的“孙犁论”》《一桩搁置了三十年的诗坛公案》两文,其论述都与孙犁的美学思想有关联,它们分别从不同层面拓宽了孙犁美学思想研究的论域。《孙犁的对话》一文,是作者与老作家阎纲的对话,在近距离的切磋交流中,为本书增添了思想火花和鲜活气息。《孙犁习作系列中的短篇杰构》一文,分析了孙犁在中学时期所写的短篇小说《麦田中》的艺术特征,在打通孙犁的早期与后期创作的人道主义取向、重视语言锤炼等方面有所探索,这在评论界尚属首次。而短篇传记《晚年孙犁》一文起到了以感性形象印证理论阐发、激活深度思考的作用。作者视角独特,写法新颖,独具一格,新鲜活泼,是一篇别致而意蕴较为丰厚的散文。

本书的主体是以理论思维对孙犁美学思想的探索,没有专门的作品分析,但作者在《“耕堂文体”的艺术创造及美学风格》一章里援引了孙犁作品中的不少例子,把自己的观点融入孙犁的作品实际,克服逻辑线索可能带来的抽象与生涩。据我所知,作者阎庆生业余写诗,偶尔也有诗歌发表。所以,他的研究文字,显得凝练、有情致,并不枯燥。读他的书,是我们又一次走进孙犁暗香浮动的艺术天地。

总之,《美学与心理学视域中的晚年孙犁》一书,学理性强,命题较为密集,分析中肯,深入到了对象的精神层面,给人耳目一新之感。恩格斯强调,要用美学的观点和历史的观点全面考察文学作品,作价值判定。可以说,阎庆生在孙犁研究领域,方向明确,知难而进,着力于美学探讨,研究与自学相结合,旷日持久,有其独到的贡献,值得文学界关注。他认为,正因为在现当代作家中,具有较为完整的美学思想的为数寥寥,所以,文学大师孙犁的美学思想,我们不能轻忽、令其湮没。孙犁一生崇敬鲁迅,自觉地学习鲁迅的思想、感情、文字,他的作品里流淌着鲁迅的乳汁。阎庆生前期著有两本鲁迅研究专著,这是他研究孙犁的基础和凭借。他对我说过:由鲁迅到孙犁,由孙犁到徐光耀——这是鲁迅精神谱系的一个分支。徐光耀说自己是“远学鲁迅,近学孙犁”。这是肺腑之言,值得深思。

孙犁于2002年夏逝世,这十余年来,他的小说、散文不断地被选编出版,仅散文就有十余种,一本薄薄的《书衣文录》就有四种不同的版本。这正说明了孙犁文学作品生命力的不寻常。一位老作家多次说到,过二三十年,孙犁的文学史地位还要提高。——文学史的眼光,正是我们在观察和评论作家作品时应该具备的。至少,在研究作家和文学作品的学术方法论上,阎著为中青年学人提供了一些参考。一些想学习孙犁人品和文品的青年作家,或可从此书中得到若干启示。

著名学者王富仁对阎庆生的孙犁研究的评审意见,李跃力教授写的书评《祛蔽与重构》,都列入了该书《附录》,可供读者参考。王富仁先生在评审意见里明确指出,阎庆生的研究“极为扎实也极有意义”,我想,这不会是无根之谈。

2021-08-11 ——读《美学与心理学视域中的晚年孙犁》 □冯新宏 1 1 文艺报 content61141.html 1 厚积薄发结硕果